“盂城驿前吟夕阳,高邮湖上好秋光……南来时见吴江棹,却倚船窗问故乡。”明代南京礼部尚书邵宝是一代大儒,也是一位大孝子。这应该是他离家多日,南下途中驻扎盂城驿时,写下的一首思乡情切的诗。千百年以来,大运河沟通着南北交通,而盂城驿不仅是我国古代重要的水马驿站,同时也是京杭大运河上重要的交通枢纽。千百年来,无数的过往官员、商贾旅客曾在此驻足。古老的驿站,传递过京城的风、江南的雨,如今马蹄远去,扬起历史的尘埃。
从盂城驿遥望大运河
曾是两京邮驿的重要站点
爬上京杭运河高邮镇国寺附近的东堤,就可以看到一座三层楼高的鼓楼矗立在一片青砖黛瓦之中,这就是目前国内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驿站——盂城驿。
图为盂城驿 顾潇 摄
高邮,是全国唯一以“邮”为名的城市,中国大运河的重要点段。高邮因河而城,因邮而兴,运河文化、邮驿文化在此生生不息。盂城,是高邮的别称,取意于秦观描写家乡“吾乡如覆盂”的诗句,盂城驿也由此得名。
盂城驿坐落于大运河畔,始建于明洪武八年(1375年),隆庆二年(1568年),知州赵来亨按旧制重建,此后,知州张德盛、冯馨、朱荣桂等人先后重建或增修,占地面积16000多平方米。作为明清两代水陆两用的驿站,它充分发挥了交通枢纽的重要作用。陆路的发达使得人员和物资能够快速流通,而境内的大运河更是如一条大动脉,为盂城驿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这里不仅是货物运输的重要中转站,也是客运的关键节点。在古代,大量的货物通过大运河运抵盂城驿,再由这里分发到周边地区。同时,南来北往的官员也在这里歇脚、换乘,继续他们的旅程。
据记载,盂城驿鼎盛时拥有驿马130匹、驿船18条、马夫水夫200人,可见其规模之大、业务之繁忙。这些房屋和船只承担着接待旅客、存放货物、传递公文等重要任务,为大运河沿线的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在盂城驿里,展出了一张《两京邮驿图》,清楚地展现出明代南京和北京之间,沿着运河设置的46个驿站。运河边的驿站如此密集,是因为明王朝迁都北京后,都城里众多人口形成了特别强大的消费力量,急需南方的各种物资。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也就成了一条重要的经济命脉,每年都有300多万石粮食和各种生活用品,通过运河“漂”进北京。
两京邮驿图文创产品
大运河畔的中国邮驿活化石
辛亥革命后,随着邮政事业的兴起,盂城驿被奉命撤销,结束了邮驿的历史使命。40年前,被历史尘埃湮没的盂城驿在一次文物普查中被发现,并通过修复重新焕发出昔日的光彩。盂城驿是中国邮驿的“活化石”。现存鼓楼、皇华厅、驻节堂、驿丞宅、马神庙等各类古建筑约3000平方米。1996年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4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大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
盂城驿是中国邮驿活化石
走近盂城驿,可见大门口挂着一对“驿”字灯笼,门额悬挂横匾“古盂城驿”。推开大门,仿佛还能看到,那些匆忙交接文书的信使、那些喘着粗气的马儿,以及鼓楼之上那一声声曾经响彻古城的鼓声。
盂城驿内的驿丞宅
走进驿站,建筑风格古色古香,结构严谨,梁柱榫等结构衔接天衣无缝,不愧为“苏北一绝”。驿站内有厅房、马厩、库房等建筑,还原了古代驿传的真实面貌。皇华厅是五开间的明代建筑,作为通邮传令、处理公文的场所,同时也是驿站的管理中心。高邮州官在这里会见来往的上级官员,彰显了其重要的地位。厅内的布置庄重典雅,让人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官员们处理政务的严肃氛围。驻节堂是接待四方宾客之处,担负着重要的接待任务。这里保存了明代的建筑风格,厅、梁、瓦、柱都完全保持了当年的风貌。两侧的寝房供过往官员因公务出差下榻所用,为他们提供了舒适的休息环境。鼓楼是盂城驿的标志性建筑,楼高三层,高约 15米。鼓楼在当时具有站岗远望、值更报时、传鼓报捷三大功能。它不仅是驿站的重要设施,也是古代邮驿文化的重要象征。
饲养驿马的马厩
皇华厅
驻节堂
蒲松龄做过盂城驿“站长”
在盂城驿里,有一尊蒲松龄的半身像,他曾是盂城驿“快递站”大名鼎鼎的“站长”。蒲松龄早有文名。顺治十五年(1658年),19岁的蒲松龄,初应童子试,以县、府、道第一进学,受到山东学道施闰章的奖誉,荣极一时。但是时运不济,以后的每期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迫不得已,只得开馆授徒,做起一位清苦的私塾老师。
蒲松龄雕像
康熙九年(1670年),蒲松龄的同窗好友孙蕙任江苏省宝应县知县,特地聘请蒲松龄为幕僚(师爷)一同前往。次年三月,孙蕙调任监理高邮州署,蒲松龄作为幕宾同往,驻留盂城驿管理驿务,时年31岁。
从顺治至康熙初年,高邮水灾连年,此时的高邮城内外,哀鸿遍野、满目疮痍。再看看盂城驿,也是银库库底朝天,驿马骨瘦如柴。孙蕙深感压力沉重,要蒲松龄代写呈文上报扬州府。蒲松龄在呈文中真实反映了驿站面临的困难:“站银毫厘莫辨,差使斯须难支,下吏穷于吁请,倒发在于呼吸,谨沥血呕心,仰求鉴,伏祈早书长策,以救一线危驿……”因为“夫邮邑值从来未有之奇荒”,造成盂城驿濒临倒闭。“就是(我)粉身不足充夫马之度支,锉骨不足救驿站之倒毙。若不早为决策,妄自苟延,恐后日遗误地方,即席待命,已为朝廷之罪人矣。”
高邮盂城驿的报告送达后,扬州府台、江苏上峰勃然大怒,最后只有让盂城驿驿幕蒲松龄引咎辞职,当一个替罪羊了事,当年秋天就打道回府。就这样,蒲松龄结束了他一年不到的师爷“仕途”,继续做起他的教书先生。
198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在出版新一版《蒲松龄集》时,经过考证,认定这篇呈文应归于蒲松龄文集,将其收入《蒲松龄集》,列“第一卷”,并给该文名之曰《高邮驿站》。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顾潇 庄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