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丨南妮:《迎风的青春》,一曲油田版田园牧歌

电影《出走的决心》,咏梅饰演的李红,50岁后想去自驾看世界,考出驾照,买好车子,丈夫没有一声夸赞,却想把车钥匙先拿走。之前,女婿送给李红一部新手机,作为对她帮带孩子的感谢,丈夫孙大勇也想占为己有。他的冷漠自私令人感受到李红的孤独,那种压迫充满了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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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勇敢出走,让大自然来抚慰身心的自驾族李红,让人想起了一部电影。电影女主角无家,把房车当成家,比李红更彻底。自驾的几十人房车族群,开在原野与小镇,在他们互换生活用品、互聊自己的故事时,你会感到,如果没有同类,他们生存的意志或许会打折扣。

孤独有着深刻的生命体验,但有时寒冷难挡。

30集轻喜剧风格的电视剧《迎风的青春》,应该是编导逆冷而塑的热。单纯,美好,喜气洋洋。1997年的背景,高考早已经开始,可是林七二中仍然是温馨祥和。这是林七油田的附属中学。像以前大型国企一样,林七油田有着自己的幼儿园、中小学、职工医院、舞厅,当然还有油田钻井工程。油田子弟程苗苗、程芽芽姐弟,李肆、胡秋敏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长相英俊的李肆的理想,是以后让当厂长的爸爸分配一间房,他可以和苗苗结婚,他当厂办主任,苗苗当宣传主任。有的孩子要到大城市去看一看,但也有李肆这样的,觉得油田所在的河坪镇就是整个的幸福世界。年龄相仿的相伴着长大,父亲母亲们都是相知相熟的同事。没有大城市的稀奇古怪刺激振奋,却有着安全甜蜜纯净美好。所谓小世界就是大世界。冰棍的品种没有那么多,却总是冰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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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的青春》主角是油田第二代,但油田一代,每一家的独有氛围,几对父母的不同性格,也是编导精心刻画的。三位母亲,就是烫头发也要聚到一起去烫的。心里的不舒服、家里的不太平,是立刻要坐下谈论的。爸爸们则各自稳定。田雨饰演的苗苗芽芽的父亲程鹏飞是耳鼻喉科医生,宠着妻子,护着孩子,是有学问与正义感、热心助人的大开心果。贾冰饰演的李肆爸爸,威严而滑稽,貌似钢硬实则柔软。李乃文演的老杨,胡秋敏的后爸,先冷后热,戏剧性反转。自然、散淡、清纯、谐趣,诗歌般的审美理想。一个坏人也没有。唯一的诈骗犯基本不在场。

可惜,剧情的后三分之一朝着情节剧的方向发展,由温馨的年代戏转向人物命运的跌荡翻转。可爱的李肆竟患了恶疾离世。也许青春总是要留下诸多伤感,田园牧歌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导演邢键钧也是电视剧《三大队》的导演。《三大队》最感人的,除了秦昊主演的刑警队长程兵,在作为普通人后,用13年的时间寻觅杀人罪犯的坚定意志外,还有昔日三大队数名队友的深挚友谊与彼此支撑。集体主义,是否只属于过往的情怀?对于《迎风的青春》前20集着迷的观众,是否就是着迷于一个纯真、简单的时代?邢键钧显然是找准了现代人性所需营养、所需抚慰的这个点。

钻井油田、大型钢厂、部队大院等,那些社会功能俱全的熟人世界,亲密的关系,温暖的人情,荧屏上体现的,可能也是理想化的。但那里没有内卷,没有比较,物欲散淡,邪恶少见,是迎合中年以上观众的嗜甜欲。幸福也许就是浅显的。但谁能说,人在疲劳时,人在困惑时,不想饮一杯甜甜的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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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车轮总是要往前走的,林七油田也渐渐露出衰败之痕。但是像程鹏飞夫妇那样会收留一个没有父母的油田孤女,爱如己出,那样的人性善源终究是鼓舞人的。

电影《出走的决心》,最后的镜头是生活中的原型苏敏阿姨爽朗开车的微笑。只有自己独立起来,强健起来,才能将孤独的坚硬变作宽容的柔软。她在行路途中,必定有自己的伙伴。关爱他人,努力共情,看淡小我,看重凝聚。这些集体主义的价值观,在今天仍是现实而闪光的。编导的怀旧用心,也就是今日的启乐用心。(南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