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方婴
从推动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视野出发,我们所理解的古典学,应面向人类文明史上一切拥有传世经典,并奠基了古典德性和思想品格的古典文明;尊重和关切人类文明多样性,在平等互鉴、对话包容中革故鼎新,加深对古典文明的认识;针对现代世界的诸多挑战,重拾古典文明中所蕴含的智慧,并赋予其新的内涵和意义,以期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提供持续动力。
西方古典学诞生于希腊化时期,当时的希腊学人整理和传承古希腊文明经典和政制理想,接续的是亚历山大帝国的余绪,史称西方的“第一次文艺复兴”。由于希腊帝国的分立,希腊化的“大一统”未能实现,但这场古典复兴却为罗马共和国崛起为帝国提供了文明依托。西方古典学的第二次复兴,出现在意大利复兴时期(14—16世纪),随后又有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所谓“北方文艺复兴”。当时欧洲各政治体的学人整理和传承古希腊罗马文明典籍,不仅为欧洲现代文明及其领土国家的兴起提供了依托,也增强了其政治活力。到19世纪时,随着欧洲现代大学学科和学问体系的形成,古典学成了正式专业,与哲学、文学、史学等学科并立。
“古典学”是一个外来词,不等于中国古代没有古典学。我国文教传统源远流长,既一以贯之又因时损益,拥有历史延续性和完整性。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展开,如何对待已然变成“古典”的传统文教经典,成了我们长期面临的历史性课题。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离不了古典学的建设。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连续性,我们的前人对如何处理古今之变和中外文明关系等问题积累了丰富的智慧。发展古典学,是为了“着力赓续中华文脉、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古典学不仅肩负着守护经典遗产的使命,更为重要的是承担用古典智慧滋养现代文明的责任。实证史学式的古代文明研究或古籍整理致力于寻求文明的历史原貌,而古典学则致力于让传世经典发挥现代教化作用。
我们要建设的古典学应是中西合璧的古典学。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既需要培养实用科技人才,也需要呵护以传承文明血脉为己任的文明担纲者。加强我国高等教育中的古典人文教养基础课程,需要大量受过古典学训练的师资,这就要求我们从本科开始培育熟悉中西传世经典的学人。传世经典是人类智慧的历史结晶,也是人类文明赖以发展的基础。我们不仅要重修中国传统经典,还要翻译西方古典文明的传世经典。
古典学研究承担着促进文明传承发展、推动文明交流互鉴的使命。在人类社会的永恒论题和现代世界所面临的诸多挑战方面,不同传统的古典文明之间将有更多对话的空间,能在彼此互鉴和相互激发中生长出新的智慧。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古典学研究室负责人)
《 人民日报 》( 2024年11月12日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