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监管网络越织越密，医药领域虚开发票等违法行为正在受到重点打击。
近日，央视频道的《今日说法》栏目以“被隐匿的真相”为题，解密了由内蒙古乌兰浩特警方破获的一起医药领域60亿元虚开发票大案。该视频对医药行业存在的底价设定、成本控制、高开票据、虚假开票、回扣支付以及洗钱操作等一系列违法违规行为及其运作流程，进行了全面且细致的阐述。
据悉，2021年年底，一条由公安部提供的线索转至内蒙古乌兰浩特市公安局。有证据显示，乌兰浩特当地的几家公司虚开发票，涉及金额巨大。这些公司均是非常典型的空壳公司，开具发票的业务涉及全国各地，并主要针对医药企业。最终，在公安部的统一部署下，全国22个省份警方发起集群战役，案件得以全面告破。
与此同时，这些案件不断提醒医药行业，药企与非法“供票商”合作以掩盖“灰色”收入的行为，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格监管。对于CSO以虚开发票报销等形式掩饰不合规资金用途的情况，正在受到合规监管的重点关注。当前，各地监管部门正在加大执法力度，严惩虚开发票等违法行为，以维护税收秩序和国家利益。
在业内看来，随着“两票制”“营改增”等一系列新政深入实施，医药流通环节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药企不能再指望通过带金销售等违规方式获得销量提升，这一目标必须通过合规的专业化方式完成。随着相关整顿行动的全面展开，医药代理商迎来大洗牌。
空壳公司虚开发票套利
回扣几经周转流向各方
用合规营销做掩护，假借医药推广、营销、会议服务等名义，实际通过壳公司、虚开增值税发票，以取得“服务费”“回扣费”等非法资金的违法违规行为，已经得到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
据央视报道，2024 年 1 月，在内蒙古乌兰浩特警方的要求下，当地多家医院的多名医生前往办案单位，协助一起案件的调查工作，由此揭开了一个跨越全国的医药领域犯罪网络。
“除了开发票，这些公司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专案组介绍，最初只是发现本地几家公司存在异常开票，循着线索挖掘，查出六家空壳公司，名称相近，背后控制的都是同一批人，涉案金额也迅速从几百万上升到三千万元。
具体而言，这些空壳公司都是利用车库、地下车位等作为企业的登记地址；专案组从税务部门查询发现，这些公司除了开发票，没有其他任何的进项。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发票指向医药企业，而且开具的都是“医药推广服务费”。
调查显示，2018 年到 2021 年初，仅乌兰浩特本地的 40 多家空壳公司就为全国多个药企开出 1.6 亿余元发票。以这些空壳公司的业务为线索，专案组又在全国范围内关联查询了四千多家类似的公司，这些公司都是冒用他人身份注册，没有实际经营的业务，暴力虚开发票，也没有进项冲抵，涉案金额累计流水 60 余亿元。
在这一利益链条中，设立空壳公司的安徽药品经销商沈某和乌兰浩特医药公司聂某是关键人物。警方调查确认沈某在2018年前后找到了乌兰浩特的聂某，借助聂某的人脉关系与某医院相关负责人建立联系，从此开始销售自己代理的药品。
从2018年开始，二者联手在呼和浩特设立了多家空壳公司，以医药推广服务等虚假项目开具大量发票。具体而言，药企以虚高价格向经销商出售药品，这个价格包括回扣部分；经销商通过空壳公司向药企开具虚假医药推广服务发票；药企将利润打入空壳公司账户，返回经销商；经销商将部分利润以回扣形式输送给医院相关人员。
在这种模式之下，经销商可以得到巨额利益，医疗单位各个环节也都固定收取大额回扣。整个利益输送的链条当中，药企不仅保证产品的销路，更得到了大量不实的发票用于避税。
最终，在公安部的统一部署下，全国22个省份警方发起了集群战役，将这起总金额近60亿的虚开发票案件全面告破，主要嫌疑人沈某、聂某已被批捕，案件涉及多家药企被罚缴税款，多家医疗单位也在自查退赃，涉案的多人也被警方采取了强制措施。
值得一提的是，在2024年6月，乌兰浩特警方再次破获了类似的虚开发票案件，专案组通过建立相关数据模型对涉案公司进行全维度分析研判，查明涉案空壳公司共计1171家，涉案金额达50亿元。扣押涉案银行卡35张、公章180余枚、营业执照21套、账目700余份，冻结涉案资金约2000万元。目前，32名犯罪嫌疑人被抓获，案件还在进一步办理中。
“两票制”深入推进
多手段铸造监管“利剑”
2018年，为了深化医疗保障改革，减轻群众就医负担，控制药品的价格，国家对药品生产进行了两票制的改革，药品从生产到流通的过程中，只允许有一次经销的环节，不允许在中间多次加价或者转售，也就是行业中所说的两票制。
随着“两票制”在药品流通领域内的逐渐落地后，传统“过票模式”转瞬之间变成了烫手“山芋”，合规性成为药企营销和流通环节正在面临的重大问题。这个过程中，在药品营销方面见长的“CSO”企业成为部分投机者利用不合规的手段攫取利润的重要方式。
部分不法药企铤而走险，先定虚高的药品售价，再通过和CSO空壳公司以药品推广或调研的名义虚开发票，把药品经销商的回扣变相转移过去，为药企冲账、拉高销售费用，维持高药价，套取利润，最终以回扣形式层层分配。因为有了这些空壳公司开具的正规发票，巨额利润的回流就显得合法合规。
然而，随着两票制的深入推进，虚开发票早已是监管部门严查打击的重点。各部门联手对药企销售费用的稽查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整个医药行业的税务大检查全面铺开。
近两年，全国统一医保信息平台全域上线，招采、生产、配送、监管、回款、销售等环节都在互联网的大数据监控之下。
2022年，国家卫健委、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疾控局联合发布《“十四五”全民健康信息化规划》。文件提到，构建以“双随机、一公开”监管和“互联网+监管”为基本手段，重点监管为补充，信用监管和在线监管为基础的新型监管机制。
除此之外，2023年“金税四期”也正式上线，开启大数据强监管时代，医药企业的资金往来、材料采购、商品销售等经营活动都将更加透明化。利用大数据开展对医疗领域涉税的“穿透式”检查，有利于查明CSO公司虚开发票、偷逃税款等违法违规涉税行为，进而也能够为违法违规行为提供证据。
值得一提的是，受增值税链条传导的特点影响，即便医药企业在主观上没有违法税收，也同样会受到违规CSO上游税收风险的影响。
与此同时，为了进一步提升监管效能，今年5月，国家卫健委等14部门印发《2024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要求，持续规范医药生产流通秩序，聚焦虚开发票、虚假交易、虚设活动等形式违规套取资金用于实施不法行为，保持打击高压态势。
业内人士表示，所有药企必须面对CSO的合规性问题。如果企业销售的关键点仍然落在“营销”“过票”等字眼上，仍然想动歪脑筋，必将迎来监管重拳的打击。相反，真正的CSO公司只要是合法合规，承接上游药企药品推广的职责，包括其产品分析、营销创新、合规推广等将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就这点而言，不论是药企还是CSO公司，都要注意建立健全企业税务合规部门，结合行业特点和自身业务模式，量身制定税务合规政策，搭建起包含成本费用真实性审查、服务商选择与考察、合同审批和反商业贿赂等在内的制度体系，强化企业整体和员工的税法遵从意识等措施。
在业内看来，“两票制”已经全国推行多年，如今随着国家带量采购工作常态化，部分地区亦开始积极鼓励“一票制”模式。随着监管力度的不断加强，虚开发票行为将遭受严厉打击，医药行业市场销售规则正处于重塑的关键阶段。
来源 | 医药经济报
编辑 | 符媚茹 张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