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再添一座独特的美术馆——位于杨浦区长阳创谷的敦煌当代美术馆。远远望去,美术馆所在建筑如同连绵起伏的沙丘,向人们敞开文化的“传送门”。未来,这里将致力于跨越时代与地域的艺术探索,探索经典文化的历史逻辑和传统文化的当代转译。
邀请每一位观者寻找从自己出发的敦煌
首展“境象敦煌”不同于传统的敦煌展览,让人们一窥这座全新美术馆的使命与风貌,以敦煌为原点,立足上海,联结世界,观照流变中的敦煌。标题中的“境象”一词,可以引申为现当代艺术家们对于敦煌丰厚历史文化遗产的回应,不仅代表了敦煌作为文化遗产的实体存在,更是一个不断变迁的文化符号。你可以将这个展览理解成一场前往敦煌的邀约,邀请每一位观者一同寻找,从自己出发的敦煌。
由历史、自然、再现和心象四部分构成的这个展览,获得了敦煌市博物馆、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图书馆,以及哈佛大学艺术图书馆、法国国家图书馆与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支持,汇聚二十位现当代艺术家:曹澍、陈芷豪、丁乙、高世强、古菲、胡军军、鲁雯、倪有鱼、欧阳琳、彭薇、邵文欢、石至莹、史苇湘、史敦宇、孙志军、谢晓泽、张洹、郑波、周真如、邹英姿。作品既涵盖装置、绘画、影像、书法等多种艺术形式,也包括具有史学意义的文物遗存。此外,杨振中为美术馆艺术家驻留研究项目带来了原创的个案创作。
并置的两张泛黄的合照,构成了展览耐人寻味的印子。一张是敦煌研究院第一代研究者的合照,其中可见常书鸿、段文杰、史苇湘、李其琼等身影。另一张则是敦煌研究院第一代研究者的孩子们的合照。照片的提供者史敦宇正是当年合照中的孩子,此次她和父辈的临摹壁画都出现在此次展览中。这组照片勾连起的敦煌文化的延续,耐人回味。
在“历史”版块,一幅超过十米的多媒体长卷《一川星悬》,是两位当代艺术家陈芷豪、周真如基于百年前俄国奥登堡探险队绘制的敦煌莫高窟崖面水彩渲染图为底稿进行的再创作,以光影重新发现莫高窟腊八燃灯仪式,以视觉化方式活化敦煌历史上动人的一幕。
走进“自然”板块,人们不仅能邂逅一座体量惊人的“鸣沙山”,它真的是用鸣沙山的沙堆出来的。置身其中,还能闻到一种特别的香气。这竟然也是作品——鲁雯的气味装置《鸣沙香山》。这是艺术家以藏经洞经卷所载的香方为线索,用敦煌本地香料复原古香,并通过熏香等方法,将香的无形附着在沙与落叶的有形之上。
只见现代材料在展厅里搭出了一座莫高窟,如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洞窟般分组别呈现展品,这构成展览的“再现”板块。其中登上楼梯遇见胡军军作品《香云纱的涅槃》的过程,会让去过莫高窟的观者不禁想起与莫高窟第158窟涅槃佛的相遇。这件作品的造型,正是宛如那尊偌大的涅槃佛,而其创作手法则由搜集的上千块香云纱边角料拼接而成,化用了祛病化灾的“百衲衣”之习俗。香云纱工艺与泥土息息相关,整个制作过程其实也是对大自然对拥抱和礼赞。在工业化的今天,这种手工艺愈显可贵,蕴含重生的希望。
高3.66米、宽7.26米的丁乙巨幅油画《十示2018-2》,是“心象”板块最引人注目的作品。2018年,丁乙在一次敦煌之旅归来后。重新投入创作。在一件画作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他突然意识到画面场景很像在敦煌看到的雅丹地貌。这种潜藏在艺术家意识深处的画面被唤醒之后浮出水面,艺术家立即决定继续沿用这种构图形态,画一张更大、场景更为丰富的作品。这正是人们眼前的作品。
展览中的数字媒介作品不在少数。它们构建出更加多的时间与空间层次,穿梭于洞穴,亦如穿梭于屏幕。展览宛若一次境生象外的实验,透过静与动的并置与对话,交织呼应,从而生成新的境与象。
众多参展艺术家,一部分是往昔历史中的无名工匠和信徒,另一部分则和我们一起生活在当下。展览将现当代艺术作品与珍贵的文物、档案并置,让这些跨越时代和空间的创作在展厅中对视交谈,呈现不同世代艺术家心中不同的敦煌,以及继续探索精神层面“敦煌”的新方法与新路径;也让人们感受到不同物质形态背后生命、思想和创造力的持续绵延与演进。
值得一提的是,展厅通过展陈设计,将敦煌的自然风光置入,为观者设置了逐步走近的情境,让人们暂时忘却知识,回归身体感受,去体会空间的变化,闻到气味,听见声音,看见光,再重新开始思考。
这座美术馆的个案研究项目——邀请艺术家杨振中前往敦煌参与艺术驻留的项目也在展览中揭开面纱。杨振中本次带来的“鸣沙”系列作品,将敦煌之“大”与日常生活之“小”并置并进行转化和再利用:展览中三件不同创作时期、语境和背景的作品,是艺术家对于日常普通而庞大的集体画像的三种不同侧写,通过录像、声音和装置的形式赋予敦煌以更为直接和具体的现实意义,也展示了当代艺术对于传统文化的创新思考和艺术探索。这一项目不仅是对敦煌文化的再诠释,更是一个创新实验平台,在学术支持下助力艺术家探索新的创作可能性。
在跨时空、跨领域的多重空白处书写
敦煌当代美术馆由敦煌文旅集团有限公司、上海杨浦科技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上海赋彩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联合发起,标志着敦煌文化与杨浦城区发展的文创与科创融合。
作为一处常设机构,敦煌当代美术馆将世界殿堂级文化从敦煌带到上海,将敦煌精神延续,希望让敦煌艺术与文化为当下时代带来更多的灵感,同时也更好地链接全球,首展“境象敦煌”只是这种时空联结的一个开始。
“因为有了敦煌两个字,我们就不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当代美术馆,我们需要或者我们希望能够在敦煌与当代之间那些空白的地方去书写新的敦煌学。”敦煌当代美术馆执行馆长刘迎九告诉文汇记者。他认为这是一条知道方向但同时又非常宽阔的路。“我们作为把敦煌作为起点,但是它不会是我们的终点。我们会在传统与当代、历史与现实、中国与国际之间的一个大范畴里来探索我们的路线。”与此同时,刘迎九认为敦煌当代美术馆未来可以书写的空白还有很多,例如艺术、历史、科技之间的空白,与常规设想的美术馆展览、跟你还无法定义的一些创作之间的空白,或者说研究的空白,一些公共传播行为之间的空白。
著名美术史学者巫鸿用“新型美术馆”来评价敦煌当代美术馆。他坦言:“怎么把当代艺术与敦煌文化相结合,并且带到大都市,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一件从没做过的事,没有蓝本可以借鉴。”他期待这里能为艺术家、历史学家、敦煌研究学者、宗教美术研究者等方方面面等从业者以及周边的大学和年轻人都提供一个可以交流的平台,找到古代文化与当代文化结合的地方。
巫鸿认为敦煌当代美术馆以及正在举办的展览,与时下绝大多数敦煌展的不同之处在于目的。“其它敦煌展大多通过复制的方法,宣传东方的文化艺术,最后把大家吸引到敦煌来,看看真的石窟。而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敦煌艺术能够怎么刺激当代艺术,刺激当代文化,包括我们的城市生活,怎么把敦煌在思想层面、哲学层面等更广义地与当代挂钩。”
身在上海——这个当下的世界枢纽,遥望敦煌——这座曾经的世界枢纽,两者似乎千差万别,却又千丝万缕。刘迎九表示:“自开埠以来,上海也一度成为远东地区的交通、贸易、经济、文化、技术、宗教、政治的交汇之处和角力现场,这一‘国际化’的地位和成就似乎可与繁盛时期的敦煌遥相辉映。今天敦煌当代之落地杨浦,因此显得更加富有意义和前景广阔。”
作者:范昕
文:范昕 图:展馆及展览现场编辑:许旸责任编辑:邢晓芳
转载此文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