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曾毓慧
当前，沉香是海南重点发展的“六棵树”之一，在保护好、利用好原生母树白木香种质资源的同时，选种适宜本地生境且易结香的优良品种，是政府和民间都在发力的一件大事。近半个世纪以来，一批又一批来自岛外以及本土的“种香人”，紧紧拥抱这棵“发财树”，续写着人与沉香的故事。
郑道锦今年夏天回海南药材场查看白木香老树。郑立平 摄
500株白木香见证历史
位于屯昌县乌坡镇的海南药材场，曾是国内规模最大的南药种植场，20世纪80年代，当地科研人员从尖峰岭热带雨林等地区采集种子育苗。
“那时，由于历史上的过度砍伐导致数量变少，药材场就决定到尖峰岭采集白木香树的种子用来育苗、栽种。”今年92岁的郑道锦，在海南药材场创办初期，就在这里开展药材科研育种工作，上世纪80年代初育苗引种白木香时，他担任该药材场科研站站长。他回忆，当时场里就一辆吉普车，每次出门，车里挤满四五个人，历经四五个小时颠簸到达尖峰岭半山腰后，就徒步爬山寻找树龄超过二三十年且树形较好的白木香树，年轻人爬到树杈上采集种子，年纪大点的就在树底下寻觅老熟后自然掉落的种子，还得不时闪避荆棘，提防灌木丛里的毒蛇、毒蜂，当袋子里的种子将近20斤时才匆忙返回药材场。
郑道锦说，采摘回来的种子，要先放在温水里浸泡好几个小时，一是消杀表层的病菌，二是让种子吸够水分促进新陈代谢，有利于种子的萌发，之后才装进套袋放到苗圃里育苗。半个多月后，种子陆续发芽破土而出，再用心管护半年多，当幼苗株高20厘米，“躯干”如筷子大小时，就着手移栽。
张昌鹏在查看奇楠沉香长势。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曾毓慧 摄
“实行划片区栽种、管护，一般是一亩栽种三四十棵白木香，每人负责30亩左右，刚好1000棵。”今年已60岁的“场二代”、老技术员罗冠雄回忆，限于当年条件，没有喷淋设施，没有水肥浇灌，每当暴晒、天旱时，就得拎着水桶就近找溪流或舀山泉水来浇水。
“白木香树身大多挺直，但心材长得慢，四五十年树龄的，树高20米左右，胸径却很少超过1米。”郑道锦说，白木香野生资源量不断减少，药材场这批白木香树，对于海南研究沉香种质资源及发展海南“土沉香”产业大有裨益。
如今，海南药材场仍有白木香树约500株，其中胸径最粗壮者约有1米，在树干上，可见过去造香时留下的人工钻孔和刀砍疤痕，但它们依然站立，年复一年，顽强地开枝散叶，不惧风雨雷电摧袭，自蕴其香。
截顶修枝“壮身板”
“得先想法子让树的‘身板子’长得更结实，才能早结香、多结香。”“70后”张昌鹏是海口人，在海南一高校从事汽修专业教学的他，2019年在澄迈友人的牵线搭桥下，开始对沉香产生兴趣，在业余时间用白木香做砧木，通过人工嫁接奇楠母树芽条的方式，在海口市琼山区三门坡镇一处不起眼的种植场里，种植了1万余株奇楠沉香，多为凹身、糖结等几个品种。
如今，一株株已有5年树龄的奇楠沉香树干胸径已长至10至15厘米，让人不解的是，高处的树冠齐刷刷地被截顶，旁侧的枝丫也已修剪近半，在大约5米高的树干上，一行行宛如成年人指甲盖大小的人工钻孔痕迹十分显眼。
张世忠在管护沉香植株。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韦茂金 摄
凑近观察不难发现，与“同龄者”而言，这批沉香树的树皮显得较为粗糙，也更加有硬度，而这，是张昌鹏有意为之。在他看来，奇楠沉香喜欢疏松湿润的土壤环境，但它并不耐涝，泡水时间一长容易烂根枯萎，因此，适合种植在坡地、砂质壤土和红壤土上。
“少长枝叶，就能多长个儿，就能让树干变得更加粗壮，这也为以后在树干上钻孔造香打好底子。”张昌鹏说，通过定期截顶、修枝，尽可能多地把树根汲取的营养留在树干，同时，又增加了整片沉香林的采光度与通风性，让树干的木质纤维硬度变大，提高抗风能力。
为了验证这一技术成效，张昌鹏将一根与成年人小臂般粗的树干从中间劈开后可看到，在一个个人工钻孔过的心材中间，已长出一条条十分完整的黑色油格。在他搜集的一段段已造香的奇楠心材中，连贯成线的长度大多有半米以上，部分长度则有一两米。
在家门口种奇楠
2年前，在临高县皇桐镇，61岁的富雄村村民张世忠开始结缘沉香，经培训后当上了村企沉香种植基地的管理员，管护着上万株奇楠沉香，一时显得有点懵懂，但也有些兴奋。
多年前，皇桐就以盛产“黄油格”沉香而闻名，因其香韵独特，品质较好备受推崇。在海南沉香藏家及人工造香行家眼里，“黄油格”大多是由几十年树龄的白木香或奇楠因雷电、虫蛀而在心材处凝结的油脂，呈金黄丝状，油线较为完整，结香时间一般五年至十年。
“不时有专家过来基地指导，我在基地干工学到了技术，还省了‘学费’。”“株距得有1米以上，行距2米左右，先用心把树身养壮了，第三年就能造香。”每每聊起种植心得，张世忠头头是道。在基地干工之余，他还在自家的坡地及边角地种植了上千株奇楠，成为村里头第一个“尝鲜”沉香产业的农民。
自年轻时，张世忠就一直在村里头种瓜菜与香蕉为生，那时他就晓得，离家不远处的山林里长有不少能“结香”的白木香，不时有省外的人开车进山砍出一截截心材带有黄黑色“疤痕”的木料。后来，他也看过周边有种植户通过在树上打孔、刀砍等方式“造香”，但这是一门“技术活”，他有点心动却一直没机会行动。
据驻村第一书记张兵介绍，2022年，在当地政府和海南省林业科学研究院支持下，海南一沉香企业通过与村民合作社结对子，选种适宜本地生境且易结香的奇楠沉香品种，通过建设苗圃基地及联农带农推广沉香种植，张世忠接受培训后成为基地管理员。
近期雨天连连，张世忠更忙了。他说，奇楠根系比较浅，也怕积水，每逢雨水太多，就得及时开沟排水；一旦刮台风，就得拉绳固定，或是多培土。在他的呵护下，短短两年时间，这万余株奇楠至少已长至两三米。如今，村里头已有五六户村民跟学种植奇楠沉香树。
（海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