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别斯巴干沟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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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斯巴干沟纪行

作者 |刘欣雨



初秋时节,新疆军区红海沟边防连迎来第一场降雪。细细密密的雪花轻轻飘落,为山巅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鹅绒毯。雪后初霁,湛蓝天幕下,白云悠然,远方的群山连绵起伏,似画卷般展开。数只野兔轻盈地从巡逻车前穿过,蹦跳着隐入道旁的骆驼刺丛。

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群峰逐渐聚拢,山路渐显陡峭狭窄。谷底,霍尔果斯河宛如一条银带,蜿蜒流淌。我正出神间,一片空旷的原始牧场突然映入眼帘。不见了蒙古包与羊群的踪影,别斯巴干沟的秋,似乎只剩下风在山谷中如洞箫般呜咽。

随着车子驶入深山,道路愈发崎岖难行。强烈的颠簸,时而将我们抛起,又瞬间落回,心脏仿佛随时要破腔而出。刚刚坐稳,扶正钢盔,身旁的一级上士陈健便轻声告诉我:“前方没有路了,我们需要徒步一段路程,才能抵达371号界碑。”371号界碑,是我们此行的终点,矗立在沟谷尽头的山巅。虽非首次前往,但我心中依然充满了期待。

山里的气温骤降,又因地处风口,一股寒意猛然袭来。我们不自觉地紧拢衣领,缩起脖颈。步行在巡逻路上,视野豁然开朗,四周的山坡上云杉密布,一直延伸到天边。

早有耳闻,别斯巴干沟十里不同天。我们刚走出不远,山中便骤起浓雾,雨丝细密地落下。大片的云杉树瞬间被雾气笼罩,朦胧中透露出苍翠欲滴的绿意。

我们几个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尽管我走在队伍的中段,但依然难以跟上大家的步伐。我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到半小时,汗水便浸湿了衣衫。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给予助力,帮我越过一道沟坎。我感激地回头道谢,映入眼帘的是陈健那张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颊。

我与陈健已是老相识。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是个英气逼人的羌族汉子。戍边16载,他将青春与热血都献给了这片土地,也为连队培育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戍边战士。去年冬天,我曾跟随陈健前往371号界碑。那时气温已跌至零下30摄氏度,大雪覆盖了整片山脊。在距离界碑仅剩百米时,我们从一条仅一脚宽的悬崖小道上艰难通过。因积雪过厚,我不慎踩空,幸好陈健眼疾手快拽住了我。

当时扭头看向右侧深不见底的悬崖,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乱中,我的右手还被铁丝网割破,鲜血淋漓,不到1分钟整个手掌就变得肿胀瘀青,那次描红界碑的计划也因此落空了……回想起那一刻,我仍心有余悸。

前方山路被一条宽约两米的河流隔断,湍急的河水打着漩儿,激起白色的浪花。我们跟随陈健沿着河岸一路向下游走去,终于找到一处可以踩踏过河的石头。石头上布满了青苔,陈健刚迈步上去,就身子一歪滑入了水中。尽管他敏捷地跃上河岸,但作战靴还是被水浸透了。我尝试用手探向水底,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然而,当我扭头看向陈健,他却一副从容的模样,招呼我们继续前进。

我们再度翻越一道山脊,终于近距离地目睹了那片茂密的云杉林。此刻,雨水已化作纷飞的雪花,山路也变得更加湿滑,尤其是在攀爬陡峭的山坡时,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前面的官兵小心翼翼地走过,后面的人则时常一步三滑,不得不寻找新的落脚点。我更是四肢并用,艰难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离不开官兵的帮助。

疲惫的我们中途停下,围坐在一棵硕大的云杉树下歇息。官兵告诉我,云杉又叫“望天树”。我抬头仰望,那苍劲挺拔的树干笔直地向上延伸,仿佛与天空相连。当我轻轻触摸到那布满裂纹的粗糙的树皮时,仿佛能够感受到从云杉体内散发出的那股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风穿梭在林间,带着清新的气息,轻轻拂过每一棵云杉的树梢,枝叶在风中摇曳,宛如轻柔的低语。

我们穿过云杉林,沿着一条蜿蜒陡峭的小径向山顶攀去。这段不到3公里的路程,我们用了整整3个小时。抵达山顶的那一刻,我眼前一亮,371号界碑赫然矗立在山巅之上。

“为界碑描红吧,上次没完成的心愿这次可以实现了。”陈健说着,将毛笔递给了我。我接过毛笔,蘸上朱红色的颜料,工工整整地填满了“中国”两个大字。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我的双眼不自觉地湿润了。

此时,雪停日出,金色的阳光如丝如缕地洒在界碑上,也轻轻抚摸着战士们冻得泛红的脸颊。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别斯巴干沟的美景尽收眼底,那是一种辽阔与静谧交织的美,仿佛是大自然对边防官兵的最高奖励。

(首发于《解放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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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主播 简介 

杨沁怡

曾服役于新疆军区某红军师,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愿用声音传递军旅生活中的点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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