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创证券研究所副所长 、首席宏观分析师 张瑜（执业证号：S036051809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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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摘要
前言：考虑到本轮PPI同比为负的持续时间较长，我们判断后续增量政策中可能会包括供给侧改革。考虑到供给侧改革并非常规政策，如果执行，其实施的途径以及实施的效果是市场关注且较陌生的点，我们希望首先回顾此前两次的经验（分别始于1998年与2016年）以加深对这一政策的理解。一、发生背景：物价压力较大时
前两轮供给侧改革分别始于1998年与2016年。其背景均是产能利用率持续低迷、物价压力较大时。关于产能利用率与物价的数据描述，详见正文。1998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核心抓手是盈利压力较大的纺织、煤炭，同时对制糖、冶金、建材等行业也进行了一定的产能方面的调整。1）纺织业：从利润数据来看，纺织业利润率1985年-1989年平均在7.1%左右，到1990年降至1.5%。1991-1997年平均在-0.3%。2）煤炭业：从利润数据来看，煤炭开采业利润率1985-1993年持续为负值（全行业整体亏损），1994-1997年盈利情况稍好，但利润率均值也仅仅只有2.5%，1998年利润率再次转负。去产能进程：1）纺织业：持续两年左右（1998-1999年），到1999年年底，“纺织行业累计压缩906万棉纺锭，提前一年基本达到压锭目标。”2）煤炭业：去产能持续四年左右（1998-2001年）。其中，1999年和2001年力度较大。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核心抓手是盈利压力较大的煤炭、钢铁，同时对有色金属冶炼、石化化工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产能调整。1）钢铁：从2011-2015年，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利润率趋于下行，到2015年降至0.9%，2000年以来最低盈利水平，与1998-1999年的盈利水平接近。2）煤炭：从2011年-2015年，煤炭开采业的利润率持续下行，到2015年降至1.7%，2001年以来最低值。去产能进程方面：煤炭与钢铁均是持续三年左右（2016-2018年）。（一）定目标并分解到各省各年。以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为例，“28个省级人民政府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还完成了钢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目标责任书的签订。”（二）盯进度确保目标如期完成。1998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纺织业成立压锭调整扭亏工作领导小组统抓全行业压锭、企业兼并破产、再就业和扭亏增盈工作。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建立了化解钢铁煤炭过剩产能和脱困发展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统筹推进化解过剩产能各项工作。2016年全年，多次督促各省加快进度。如7月，“各地要在7月15日前将目标任务分解到市县和企业”；8月11日，“总进度比较迟缓。前7个月只完成了目标任务的1/3多一点。”9月14日，“对进度滞后的部分省区市相关部门进行约谈”。（三）严执法确保产能有效压降。以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为例，开展多次专项执行行动。例如2016年9月29日，集中通报了联合执法专项行动的成果，涉及国土执行、环保执法、能耗执法、质量执法、安全执法，对违规企业均予以立案查处或者责令整顿。根据发改委2017年1月10日的发言“前不久专门通报了江苏新沂‘地条钢’和河北安丰公司违法违规建设的两个案例。而且这两个案例都处分到省级干部，震慑作用非常强”。（一）1998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初始的盈利回升速度偏慢，产能去化幅度达到供需平衡点似乎更为重要。1）纺织业：去产能之前，过剩产能大概在1000万锭左右。1998-1999年持续去产能（压缩产能接近1000万锭），到2000年利润率才明显提高（1999年的0.9%的利润率与1994年接近，或并未脱离过剩状态）。2）煤炭业：煤炭产量，1996年为14亿吨，到2000年降至10亿吨，2000年的煤炭利润率依然较低，因而，2001年煤炭仍在压降产能（全年关闭各类小煤矿10944处），但2001年的煤炭产量开始回升。2002年，煤炭的利润率达到4.3%，高于此前高点。（二）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从结果来看，见效时间要快于1998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到2017年盈利能力基本回升至此前10年的平均水平。其原因或与进度执行超预期（2016年煤炭目标去产能2.5亿吨，实际去2.9亿吨；钢铁目标去4500万吨，实际去6500万吨）、以及外需在2017年迅速回升（2016年出口增速为-7.7%，到2017年达到7.9%）有关。详见正文。报告目录
前两轮供给侧改革分别始于1998年与2016年。其背景均是产能利用率持续低迷、物价压力较大时。1）1998年：产能利用率方面，1995-1997年，设备能力利用水平平均为33.27%，而1992-1994年的均值为37.09%。到1998年1季度，进一步降至30.55%。物价方面，1997年的PPI是自1984年以来的第一个PPI同比转负的年份，这期间（1984-1996年）PPI同比均值高达10.29%。到1998年，PPI同比进一步降至-4.1%。2）2016年：产能利用率方面，2013-2015年，设备能力利用水平平均为39.5%，而2010-2012年平均为42.19%。到2016年1季度，进一步降至35.2%。物价方面，自2012年2季度PPI同比转负以来，到2015年四季度，已经连续15个季度PPI同比为负。
1998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核心抓手是纺织、煤炭，同时对制糖、冶金、建材等行业也进行了一定的产能方面的调整。重点观察纺织业与煤炭业，共同特征是去产能之前盈利状况较为糟糕。1）纺织业：从规上工业企业的利润数据来看，纺织业利润率（利润总额/营业收入）1985年-1989年平均在7.1%左右，到1990年降至1.5%。1991-1997年平均在-0.3%，盈利压力较大。早在1994年2月，国务院就发文着力解决纺织业困境问题，参见《国务院批转国家经贸委、国家计委、中国纺织总会关于解决棉纺织行业存在问题意见的通知》，“近几年，纺织工业经济效益急剧下滑，其中棉纺织工业已连续2年全行业亏损。在搞好原定1992至1994年每年压缩100万锭技术改造任务的基础上，建议再延续2年，到1996年共压缩500万锭，淘汰未经改造的陈旧落后棉纺锭，提高存量素质。”2）煤炭业：从规上工业企业的利润数据来看，煤炭开采业利润率1985-1993年持续为负值（全行业亏损），1994-1997年盈利情况稍好，但利润率均值也仅仅只有2.5%，1998年利润率再次转负。根据1998年的文件，《国务院关于关闭非法和布局不合理煤矿有关问题的通知》，“改革开放以来，国有、集体、个体等各类煤矿发展很快，煤炭产量迅速增长，从根本上扭转了长期以来供不应求的局面……但是，小煤矿盲目发展、低水平重复建设、非法生产、乱采滥挖、破坏和浪费资源以及伤亡事故多等问题相当严重，已经成为制约煤炭工业发展的主要矛盾。”1）纺织业：去产能持续两年左右（1998-1999年）。1998年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明年要以纺织行业为突破口，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努力使部分企业经营状况明显好转。”随后国务院要求“从1998年起，用3年左右时间压缩淘汰落后棉纺锭1000万锭。”到1999年年底，“纺织行业累计压缩906万棉纺锭，提前一年基本达到压锭目标。”2）煤炭：去产能持续四年左右（1998-2001年）。其中，1999年和2001年力度较大，“1999年全年关闭非法和不合理小煤矿3.1万处，压缩乡镇煤炭产量2.5亿吨，完成了年初提出的关井压产目标。”“2001年全年关闭各类小煤矿10944处。煤炭行业扭转了多年整体亏损的局面。”
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核心抓手是煤炭、钢铁，同时对有色金属冶炼、石化化工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产能调整。重点观察煤炭业与钢铁业，共同特征是去产能之前盈利状况较为糟糕。1）煤炭：从2011年-2015年，煤炭开采业的利润率持续下行，到2015年降至1.7%，2001年以来最低值。参考国务院文件《国务院关于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的意见》，“近年来，受经济增速放缓、能源结构调整等因素影响，煤炭需求大幅下降，供给能力持续过剩，供求关系严重失衡，导致企业效益普遍下滑……”。2）钢铁：从2011-2015年，钢铁（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利润率趋于下行，到2015年降至0.9%，2000年以来最低盈利水平，与1998-1999年的盈利水平接近。参考国务院文件《国务院关于钢铁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的意见》，“近年来，随着经济下行压力加大，钢材市场需求回落，钢铁行业快速发展过程中积累的矛盾和问题逐渐暴露，其中产能过剩问题尤为突出，钢铁企业生产经营困难加剧、亏损面和亏损额不断扩大。”1）煤炭：去产能持续三年左右（2016-2018年）。2016年年初订的目标是，“用3至5年的时间，再退出产能5亿吨左右”。2016年当年目标是去产能2.5亿吨，实际去产能超过2.9亿吨。2017年目标是“退出煤炭产能1.5亿吨以上。”2018年目标是，“今年再退出煤炭产能1.5亿吨左右”。2）钢铁：去产能持续三年左右（2016-2018年）。2016年年初订的目标是。“从2016年开始，用5年时间再压减粗钢产能1亿-1.5亿吨。”2016年当年目标是去产能4500万吨，实际去产能6500万吨。2017年的目标是“今年要再压减钢铁产能5000万吨左右”。2018年的目标是，“今年再压减钢铁产能3000万吨左右”。
定目标方面，共同点是设定去产能总目标及年度目标，并将目标分解到各省。1）1998年供给侧改革：纺织业为例，去产能目标的年度分解是1998年480万锭，1999年是520万锭。从浙江、广东的相关文件来看，各省明确了自身的三年目标。如广东，三年压缩产能18.7万锭；浙江，三年压缩产能34万锭。2）2016年供给侧改革：煤炭钢铁，去产能年度目标是2016年（煤炭2.5亿吨、钢铁4500万吨）；2017年（煤炭1.5亿吨以上，钢铁5000万吨左右）；2018年（煤炭1.5亿吨左右），钢铁3000万吨左右）。各省方面，参见发改委2016年6月的发布会，“28个省级人民政府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还完成了钢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目标责任书的签订。”湖北为例，“决定用3年时间，在淘汰钢铁落后产能的基础上，压减300万吨粗钢产能；压减800万吨煤炭产能。”
盯进度方面，两轮供给侧改革的共同点是成立专职部门盯进度。1）1998年供给侧改革：纺织业为例，成立压锭调整扭亏工作领导小组统抓全行业压锭、企业兼并破产、再就业和扭亏增盈工作。到1999年底，去产能目标基本实现，比预期计划提前一年完成。2）2016年供给侧改革：建立了化解钢铁煤炭过剩产能和脱困发展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统筹推进化解过剩产能各项工作。在2016年当年，持续督促各省完成进度，最终超额完成年度目标。如7月，“各地要在7月15日前将目标任务分解到市县和企业”；8月11日，“总进度比较迟缓。前7个月只完成了目标任务的1/3多一点。”9月14日，“对进度滞后的部分省区市相关部门进行约谈”。
另一个去产能的抓手是通过严格执法确保产能得到有效压降。1）1998年开始的去产能：纺织业为例，要求“各部门及所有企业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新增棉纺锭，不得以任何理由转移落后棉纺锭。对无证生产棉纺细纱机的企业给予经济制裁，同时追究企业负责人的责任。”煤炭方面，2001年文件要求，“对已关闭而又擅自恢复生产的小煤矿，一律按无证开采论处。要严肃追究有关直接责任人和当地政府负责人的责任；构成犯罪的，要依法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2）2016年的去产能：开展多次专项执行行动。例如2016年9月29日，集中通报了联合执法专项行动的成果，涉及国土执行、环保执法、能耗执法、质量执法、安全执法，对违规企业均予以立案查处或者责令整顿。根据发改委2017年1月10日的发言“前不久专门通报了江苏新沂‘地条钢’和河北安丰公司违法违规建设的两个案例。而且这两个案例都处分到省级干部，震慑作用非常强”。
去产能涉及稳就业问题，两轮供给侧改革均做出了相应的安排。1）1998年供给侧改革：纺织业为例，安排财政补贴30亿左右（1万锭产能补贴300万元，淘汰1000万锭产能）。同时辅以提前退休（工龄满２０年以上，距国家规定退休年龄不足十年）、再就业培训（《“三年千万”再就业培训计划》）、进入本企业再就业服务中心等。2）2016年供给侧改革：财政方面，中央财政安排1000亿元专项奖补资金。其他方面，辅以提前退休（距离法定退休年龄5年以内的职工）、再就业帮扶、挖掘企业内部潜力等。
（一）1998年-2002年：纺织、煤炭盈利持续回升受供给侧改革、需求侧政策、以及加入WTO等多个因素影响，2000年之后纺织、煤炭的利润率水平持续回升。我们从供需平衡的角度观察这两个行业，结论是利润率的显著回升需要供需回到平衡点，而非仅仅是开始实施供给侧改革。1）纺织业：1998-1999年持续去产能（压缩产能接近1000万锭），到2000年利润率才明显提高（1999年的0.9%的利润率与1994年接近，或并未脱离过剩状态）。从去产能的幅度来看，2000年或是供需平衡点。根据1994年《国务院批转国家经贸委、国家计委、中国纺织总会关于解决棉纺织行业存在问题意见的通知》，“目前全国棉纺生产能力比社会需求多1000万锭”。从2001年开始，纺织业开始持续增加产能。2）煤炭业：观察煤炭行业的产量，1996年为14亿吨，到2000年降至10亿吨，2000年的煤炭利润率依然较低，因而，2001年煤炭仍在压降产能（全年关闭各类小煤矿10944处），但2001年的煤炭产量开始回升。到2002年，煤炭或进入供需平衡点，煤炭的利润率达到4.3%，高于此前高点。
（二）2016年-2017年：煤炭、钢铁盈利持续回升2016年的供给侧改革，从结果来看，见效时间要快于1998年的供给侧改革，到2017年盈利能力基本回升至此前10年的平均水平。其原因或与进度执行超预期、以及外需在2017年迅速回升有关，观察产能利用率，煤炭与钢铁在2016年开始产能利用率快速回升。1）煤炭：2015年利润率为1.7%，到2016年回升至5.2%，2017年达到11.9%这一较高水平（2006-2015年均值为10.2%）。产能利用率方面，2016年2季度为58.4%，到2017年四季度，回升至70.5%，回升幅度高达12个百分点。2）钢铁：2015年利润率为0.9%，到2016年回升至2.9%，2017年达到5.3%这一较高水平（2006-2015年均值为3.32%）。产能利用率方面，2016年2季度为72.3%，到2017年四季度，回升至77%。
具体内容详见华创证券研究所11月6日发布的报告《【华创宏观】两轮供给侧改革的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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