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宇多田
封面| 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那时候,他们大侃特侃技术历史长河,为台下媒体姑娘们的美颜相机里加上两只兔耳朵,寻求一种浮于表面的赞叹。
几年后,他们在智驾上的风格也毫无改变。
一说应用,就是宏大叙事;一说智驾量产,就是论文结果。
没关系,扶不起的阿斗也是有钱的阿斗。
后来便是现在了,钱开始紧张。从上而下,无论是少数想改变的还是大多想摸鱼的,都还僵持在原地,痛苦四溢。
几万页论文,傻白甜式的科学家,被学术体系滋养的“傲慢”,只求自保的职业经理人,“母亲”兜底式的胸怀…
都是一步步将智驾量产业务置于死地的沉疴。
嗯,全员“恶人”,无一例外。
01
一盘散沙
一位基层工程师,每天打卡上到7楼办公室,沿着狭窄走道往各部门的工位上瞅,只想叹气。
“这里至少掺着四五家公司的‘剩余价值’。
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三线死掉的智驾公司不要的人,被集结到这里来填充阿斗最后的‘孤注一掷’了。”
是的,这里是阿斗为自己设立的“避难所”。
2023年,长期看不到智驾量产希望的老板杨磊,有了点幡然醒悟的苗头。
虽然他对商业的认知度为零,但也终于搞明白了“Tier1”的含义。
看着自己底下那几个手高眼低、每天发论文起劲儿、目中无他的感知大户,他的确觉得不改就是等死的命运了。
于是,一条“鲶鱼”被放了进来。
至此,智驾一号位刘然的空降,开启了阿斗长达一年的团队动荡大幕。
坦率讲,在阿斗原有技术架构里,感知的绝对强势是以“学术连襟”的形式天然长成的。
这便导致规控与集成的长期弱势,以及系统的缺失。
当然,由于阿斗早期交付的项目大部分只有“感知白盒”,尽管整天被主机厂骂,但也堪堪能用。
因此,刘然的出现,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辅佐阿斗成为“真正有骨气”的Tier1的。
于是,在杨磊支持下,产品、系统与测试、域控与芯片选型,以及行车与泊车项目组,在1年内,被刘然用几家主机厂与域控公司的百余人填补进来。
这便出现了开头的场景。
然而,感知、规控与集成已经存在,“学术亲戚”不可动摇。
因此,新旧组内的责任划分,便有了大大小小的重叠与冗余。
一位工程师说,仅高速NOA就有至少2个组在做。一部分归属于老规控,还有一部分在域控外来人员的小组内。
“最搞笑的是,高阶根本没啥项目,他们就自己在做内部版本迭代。嗯,给自己找事儿做,挺悲哀的。”
他说错了。
悲哀的是基层。带来麻烦的人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
02
两看生厌
阿斗的感知一直觉得“老子是天下第一”。
这又是一个活在信息茧房里的经典案例。要知道在智驾感知圈,几乎到了一说“阿斗感知上车,就发笑”的地步。
作为一个视觉感知理论家,感知负责人徐佳可以带几十人完成一个出色的研究项目。但做交付,就属于天方夜谭。
当然,现实里主机厂也是见不到徐佳的。
他每天习惯于面无表情地拒绝下游提出的“无理”要求,回头埋身于Paper里。毕竟,阿斗的研究水平是绝不允许被质疑的。
如果说,头部智驾公司的感知与下游会商量好接口与部署,那么阿斗感知的做法更像是一种施舍,搞定模型扔给下游。
反正跑通就够了。
而“端到端”则由他部署的核心人员组成,更加封闭且与下游不连通。事实上,墙内人想出去,墙外人窥探不了。
规控负责人陈夜则老实巴交。
在量产经验与话语权皆不足的情况下,他的团队只能默默跟在感知老大屁股后面,边走边擦。
要知道,传统感知是需要规控抗大旗的,而阿斗在没有系统时由集成来做交付。他们都是感知派的“外围”层。
刘然无法动摇徐佳。
即便他思路清晰,亲手组建了系统与测试组,但两个小组仍有一半权力被老人掌控,一半则在自己人手里。
但两边的实际业务水平,都让人一言难尽:
系统老人在揣摩徐利每天见什么人吃什么;而新来的系统则停留在对质量流程、体系认证与模块拆解的层级认知上。
本质上,这是一种老油条与半瓶水的对决。
“提供情绪价值,在我们这里有专门的量产匹配岗位,是交付链条里搞定内外老板的‘关键岗’。”
一位工程师讽刺道,有些leader的高阶量产经验可能真不是编的。
当然,旧测试体系在重整前,也是一塌糊涂。
老人只会把“哪段路出现画龙,哪个时间点开始甩尾”这种记录往回仍,导致解问题的效率极低。如今略有进步,但仍与一流差距不小。
这便导致,本应属于集成、测试与系统之间的紧密配合,受限于斗争与能力,等同于“做无用功”;
而端到端,更是难以维系。毕竟阿斗连数据闭环都没搞明白。
此外,刘然曾在多年前引发争议的业务背景,再次在推进量产过程中,被有心人拿出来议论。
这也是让老人们根本看不上这个一号位的根本原因。
所以落实到业务层,一号位是憋屈的:
系统与测试工程师根本就薅不动感知规控集成。两方对峙和拍桌子几乎成了常态。
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刻,杨磊便会跳出来。
他像一个饭桌上吼一嗓子便制止争吵的“父亲”一样,通常各打两方五十大板,众人遂低头沉默。
这是下面人嘲笑杨磊像个“回避型人格”的原因——只要看不到,那么一切皆可原谅。
毕竟,孩子们会自己变好的。
于是,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毫无变化的恶性循环,没有尽头。
04
冷眼旁观
实际上,产业对刘然背景的争议是有很大误解的。
由于我完整经历过2019年前后中外智驾工程师大流动时期,很多关于他的负面信息只要有心一查,就可以断定是子虚乌有。
但很显然,他不是个合格的一号位。
因为他太聪明了。
这种聪明,除了用来包装自己微薄的量产经验外,也是一种“作为职业经理人如何在烂泥里自保”的生存之道:
谋利多于谋事,赚快钱好于与“感知”硬碰硬。
这听起来的确是一个二流一号位极为正确的决定——
“既然我无法掌权,那就让时间证明谁更不行,毕竟智驾根本没有时间等人” 。
可以说,刘然自己几乎从不公开批评感知,而徐佳也看起来对智驾一号位言听计从。
所有人都笑逐颜开,看上去都一片和谐。
而事实上,各自的冷眼旁观,开启了各自派系长达1年桌下的你踢我踹;老板明明知道量产交付迫在眉睫,却只会两眼一闭装死,谁也不得罪。
只有一线是痛苦的。
被智驾一窍不通的主机厂一顿大骂后,低头哈腰、全盘接收的系统,往往拿回问题表往上游一扔,各环节的基层就得加班把自己的东西全排查一遍。
又有谁知道,高层每天七八点前就下班的呢?
朝九晚五的作息,对比头部公司们老板卷到凌晨一两点的坏风气,只能说,市场才是最聪明的,早就对企业做出了选择。
05
继续赔下去
实际上,直到现在,阿斗也没拿到什么项目,尽管很多听起来高大上。
3年过去,它的业务能力没有任何实质变化,仍然是一个只会做感知与AEB的Tier2,甚至在免费给主机厂做嫁衣。
当然,量产与否,与这里工作的大部分人无关。有意思的是,他们其实也不愿意进入到真正的量产状态。
虽然听起来上匪夷所思,但有人给出的理由是:
“哪怕公司变差,也不希望损害我自己的短期利益,譬如工作强度变大这种,就不行”。
因此,只有少数人在为自己愈加没有竞争力的未来痛苦迷茫,有识之士也早就跳出了这个牢笼。
有趣的是,他们对外吹牛的风格,多年来也毫无变化。
“我们的端到端已经上车了!”
后来我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杨磊在媒体上种种类似的声嘶力竭。
因为他在面对主机厂时也是这么说的,甚至无视主机厂领导无动于衷的表情,只得被项目经理打断。
这么来看,面对毫无商业头脑、对汽车产业理解为零的老板,智驾一号位似乎也没什么错处了。
局面还在僵持。
但内核,其实早就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