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丨朱光:陕西人艺生命的册页,从贫困乡村翻至斑斓都市

主人公“丢”的父亲在他出生前一个月死于煤气爆炸,母亲则死于难产。当他小时候抱着炕上的热砖喊“妈妈”的时候,就指望砖头“暖暖我”。因而,当有一位肤如凝脂的城里姑娘表示,“让我也暖暖你吧”,那一刹那让他感受到人间暖意和真挚爱情。昨晚,陕西人艺继《白鹿原》《平凡的世界》《主角》之后,带着第四部改编自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话剧《生命册》上演于上海大剧院。

图片

从出生于贫瘠的土地,乃至喝百家奶的“丢”差点咬掉了喂他母乳的三婶的乳头,到后来通过写“下三路”小说赚得“启动资金”,跟着哥们儿“骆驼”闯荡股市,各自成为身家千万、百万的“大户”……从以萝卜填饱肚子的生活到卷入斑斓晃眼的都市,背负着故乡行走的“丢”、敢想敢干的“骆驼”、世故机敏的“老姑夫”、无助但滑头的“杜秋月”、命运多舛的“梁五方”、坚韧但不幸的“虫嫂”——话剧呈现出生机勃勃的黄土高原上不服输、求生欲极强的一个个鲜活的形象。他们时而声嘶力竭、时而打情骂俏、时而动刀动枪、时而臣服跪下……台上少则一两人,多则三五十人,浩浩荡荡、张张扬扬。舞台呈现对生命、欲望、荷尔蒙的毫不避讳,男性角色时常发出对爱与情的呐喊、名与利的渴望——可以算是对加速发展的时代中,常见的一代人的疯狂的折射。相比其他人的“一往无前”,“丢”似乎因为更善良而更优柔寡断。生了脑瘫儿的乡亲找他借2万元维持保温箱里婴儿的性命,“丢”一边陪他一边想逃,最后把他留在报社门口,让他以“跪求报道”的方式激发民众捐款……虽然最终奏效了,但是“丢”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报社门口逃走。

舞台很满。主要舞美装置是两个银色金属制的“笼子”,带有滑轮,方便滑动。它们既可以代表室内、也可以让演员攀爬——更是象征着牢笼,乃至内心藩篱的外化。景深处,则是三个更大的木制大框架——似乎是远处乡村的房屋。偶尔,还会有金属“摩天轮”被推上舞台……总体上呈现出城市与乡村之间的来来与回回,奔赴与逃避。不同的光影,对不同人物的命运,也有着暗示和塑造。“众声喧哗”是其主体声学效果——无论是缺衣少食但依然吵吵嚷嚷的乡村,还是命运瞬间起伏导致情绪随之失控的股市……

图片

该剧的配乐颇为奇妙。一个打击乐手,忽而以MIDI制造出戏曲里才有的板鼓,忽而敲击西洋架子鼓,忽而敲打大鼓……总之以纯粹的节奏和不同的调性,凸显人物性格与心情。黄土高坡上衣衫褴褛的群演,踩着好像是秧歌又好像是迪斯科的步伐,有节奏地舞动。这样的处理让现实主义戏剧有了荒诞的色彩。

陕西人艺每一次带来的话剧,许是因为都改编自获奖小说,因而总是有着厚重的追问。这部《生命册》的气质,让人想起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有话好好说》,总是在乡土与城市之间,忙碌而狠命地穿梭,因而纠结、变形,最终茫然、失措。 (新民晚报记者 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