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布朗斯坦:谁为特朗普送上决定性胜利?是“拜登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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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美国总统特朗普在2024年大选中赢得压倒性胜利,共和党人在欢欣鼓舞中将其视为全面授权的标志。

02然而,出口民调显示拜登在关键摇摆州的执政满意率从未超过43%,特朗普在黑人选民中的支持率显著提升。

03特朗普在白人选民中的全国支持率相比2020年没有提升,但在“铁锈带”各州的白人选民支持率有所改善。

04拜登在女性选民中的领先幅度较小,甚至比希拉里在2016年的情况还要糟糕,经济问题是哈里斯无法克服的阻力。

05特朗普在移民问题上采取了极端立场,需要维持数百万有色人种选民的支持,证明他们在经济问题上对他的信任超过了对大规模遣返和更严厉移民执法等政策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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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本文于11月7日发布在美国“大西洋月刊”评论网站,原标题:“拜登经济学左右了特朗普支持者。”译文仅供读者参考,不代表观察者网观点。
【文/罗纳德·布朗斯坦,翻译/观察者网 郭涵】
唐纳德·特朗普的决定性胜利,可能宣告美国政府与社会进入一个不可预测的新时代,但它也再次验证了一条永恒的政治真理:当美国人对现任总统的表现不满意时,执政党几乎不可能守住白宫。
竞选期间,特朗普以阴森的口吻承诺“报复”一长串名单上的政治敌人,核心竞选议程围绕大规模驱逐无证移民展开,但美国民众依然为他送上一场压倒性大胜。特朗普似乎将赢得更多普选票,这是自2004年以来第一次有共和党候选人取得如此成绩。对于赢下白宫和至少三个参议院额外席位而欢欣鼓舞的共和党人,立刻将这次胜利的意义上升到“获得全面授权”的地步——特朗普几乎肯定会视其为实现他最激进主张的通行证。
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和她的竞选团队意识到,对乔·拜登总统普遍的失望情绪是一种威胁。她们试图将民主党的竞选方针从对现政权(她也在其中任职)表现的回顾性公投,转移到关于她和特朗普未来4年议程与领导风格的前瞻性选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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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民调显示,特朗普在关键摇摆州黑人男性、拉丁裔男性与女性选民中的支持率显著增长。 数据来源:美国NBC新闻网
到最后,哈里斯无法克服人们对美国现状的普遍不满。出口民调显示,拜登在每一个关键摇摆州的执政满意率从来没有超过43%。每一个摇摆州至少有55%的选民表示,他们不认可拜登的执政成绩,而特朗普通常会赢得这批人当中80%以上的选票。
总体来说,与选前的预期相反,性别差异在这次选举中没有产生特别大的影响。根据出口民调,哈里斯未能在女性选民中建立更大的优势,这可能反映出她们对经济形势和拜登政绩的不满程度与男性选民一样高。在出口民调中,仅有44%的女性认可拜登政府的成绩,近70%的女性对经济形势持负面观感——甚至比男性选民对经济的看法更悲观。
对拜登政绩和经济的不满情绪成为哈里斯无法克服的阻力。出口民调显示,美国人依然担心特朗普第二个总统任期内可能的出格言行。但他们对现状更加不满意,选择把对特朗普的担忧排在后面。
正如比尔·克林顿的白宫高级顾问道格·索斯尼克(Doug Sosnik)昨天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2024年大选标志着自1980年罗纳德·里根获胜以来,我们国家最大的一次向右转。”
据《纽约时报》统计,过去4年的大选周期以来,美国每10个县中有9个县的民意(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向支持特朗普靠拢。最显著的变化发生在拥有大量黑人与/或拉丁裔选民的大城市中心区域,特朗普在这里的支持率出现了戏剧性的增长,包括覆盖费城、底特律和拉斯维加斯的好几个县。
但特朗普同样(与2020年相比)在以白人工薪阶层选民为主的社区收获了更高支持率,比如密歇根州的马科姆县、宾夕法尼亚州的卢泽恩县、威斯康星州的基诺沙县以及绿湾(Green Bay)周边的几个小城市。
哈里斯保住了民主党对大城市周边繁荣的、居民受过良好教育的内郊区(inner suburbs)的控制。但在大多数这样的地方,民主党获胜的优势相比2020年也出现了下滑。在费城郊区的蒙哥马利县与特拉华县,底特律郊外的奥克兰等以白领为主要人口的县,她的支持率略有下滑;在密尔沃基附近的沃基肖县(Waukesha),她未能弥补拜登当年的落后。
结果是,在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哈里斯在大城市郊区的领先程度更接近2016年的希拉里,而不是2020年的拜登。这不足以抗衡我会称之为特朗普的“钳形攻势”,即他同时在规模更小、以白人蓝领选民为主的地方以及种族更加多元的城市中心区域取得了优势。
相比两个试图为媒体机构记录选民行为的民意调查(爱迪生研究所的出口民调统计与美联社-NORC公共事务研究中心的VoteCast调研),特朗普实际获得选票的地理分布模型更生动地体现了“红色转移”的幅度。上述两项调查均未发现特朗普在白人选民中的全国支持率相比2020年有任何提升;特朗普在“铁锈带”各州的白人选民支持率也只有些许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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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统计,与2020年大选相比,今年全美90%(2367个)的县支持特朗普的票数出现了增长。 《纽约时报》
出口民调显示,特朗普在黑人选民中的支持率出现一定程度增长,完全是来自黑人男性的支持;在拉丁裔选民中的支持率则大幅提升(美联社的VoteCast显示,特朗普在黑人和拉丁裔选民中的支持率均显著提升)。在两项调查中,特朗普支持率提升最大的群体都是拉丁裔男性,但他在拉丁裔女性中的支持率提升也非常可观。这两组数据中,年轻选民都明显倾向支持特朗普。
哈里斯这边,出口民调显示她在所有族裔女性中的得票率领先8个百分点,在男性选民中落后13个百分点。美联社VoteCast的民调同样显示,哈里斯在女性选民中领先7个百分点,而特朗普在男性选民中领先10个百分点。从这个角度来说,哈里斯在女性选民中的领先幅度要比拜登在2020年的小得多,甚至比希拉里在2016年的情况还要糟糕。
关于经济的话题十分类似。全国出口民调显示,整体有三分之二的选民将经济状况描述为“一般”或“糟糕”;在三个“蓝墙州”(即威斯康星州、密歇根州和宾夕法尼亚州,观察者译注)以及亚利桑那州,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表达了不满;在北卡罗来纳州和内华达州,对经济形势不满的人达到70%,在佐治亚州甚至更高。而上述每一个州,这些对经济形势不满的选民绝大多数都支持特朗普。大约45%的选民表示,他们的经济状况比4年前更糟糕,其中大部分也支持特朗普。
哈里斯确实在那些表示“生活过得比4年前更好”的人群中赢得了可观的比例,但这群人仅占选民总数的25%。她也在那些表示“经济状况相比4年前没有变化”的人群中勉强赢得多数。然而,这都不足以抗衡那些认为经济状况在拜登任期内恶化的群体,因为后者占据压倒性多数。
没有大学学历的工薪阶层选民——许多人依靠每月的工资支票度日——尤其对经济感到失望。在全美范围内,超过75%的无大学学历白人选民对经济持负面看法——70%的拉丁裔选民也是如此(位于“阳光带”的摇摆州内华达州情况更为明显,80%的拉丁裔选民对经济看法负面)。
哈里斯与民主党提出了其它议题,希望能够冲淡经济上的不满情绪,但根本没有产生足够影响力。全国出口民调中,三分之二的选民认为,堕胎应该在全部或大多数情况下视作合法,但其中约30%的选民还是支持了特朗普。全国范围内,超过25%的支持堕胎的女性也选择投给特朗普。
在最终决定哈里斯选举命运的几个前“蓝墙州”,对堕胎问题的淡化尤其引人注目。2022年举行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撤销堕胎宪法保护权利后的首次选举,当时,密歇根州的民主党州长候选人格雷琴·惠特默与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州长候选人乔什·夏皮罗分别赢得了堕胎权合法化支持者中约80%的选票,而威斯康星州的民主党州长托尼·埃弗斯也赢得了其中约75%的选票。
但是,哈里斯在这群支持堕胎选择权的选民中的总体支持率大幅下降,导致她在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仅仅赢得了这部分人群中约三分之二的选票,在宾夕法尼亚州是约70%。以上三个州均有一小部分选民认为,堕胎应该在绝大多数时候被视作违法,其中几乎90%给特朗普投票。
在提醒人们要警惕特朗普这件事上,哈里斯并没有完全失败。全国出口民调显示,54%的选民认同特朗普“过于极端”。但其中还是有约九分之一的人给他投了票——这充分体现出,美国人宁愿冒险选择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也不愿意选择无法接受的现状。同样,在美联社VoteCast民调中,55%的选民表示他们非常或者比较担忧特朗普会把美国引向更加专制的方向,但其中还是有近六分之一的人支持他。
立场中左翼的布鲁金斯学会的资深研究员威廉·加尔斯顿(William Galston)表示:“我认为,特朗普得到了这种大众情绪的助力,人们认为美国的内外形势都在走向失控,这让他们更愿意考虑品尝一丝权威的滋味。”
研究温和派白人女性的Galvanize Action组织创始人兼执行主任杰姬·佩恩(Jackie Payne)告诉我,根据她的研究,许多相信特朗普会改善她们经济状况的女性选民,直接把特朗普令人不安的言论或主张抛到一边。“她们选择相信特朗普提出的愿景,这与她们希望从特朗普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一致的——一个强劲增长的经济。她们完全在忽视特朗普那些听起来很极端的、虚假的或是夸张的话,哪怕他说过自己一定会做到。”佩恩说。
自新冠疫情大流行引发了通货膨胀后,世界各地的选民都做出了类似的判断。正如《金融时报》一位分析师本周指出,在2024年举办了选举的所有10个主要民主国家中,执政党均已失势或完全下台。选民在做决定时优先考虑当下的经济状况,这也符合美国长期以来的传统:公众支持率较低的在职总统几乎从未赢得过连任——1980年的吉米·卡特、1992年的老布什包括2020年的特朗普都证实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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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民主党左翼代表伯尼·桑德斯在选后发表声明,批评民主党抛弃了工薪阶层,面临“灾难性”的选举结果。 社交媒体
一个类似但较少被讨论的情况是,就算不受欢迎的在职总统放弃参选,其政党要守住白宫也十分困难。1952年的哈里·杜鲁门、1968年的林登·约翰逊和2008年的小布什都是如此。他们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选票上,但所在政党还是输掉了选举。现在拜登也加入了这个难堪的行列中。
但这次选举最恰如其分的先例可能是1980年。卡特在公众广泛的不满情绪(包括对肆虐的通货膨胀感到不满)中苦苦挣扎,试图通过竞选活动将注意力转移到右翼对手罗纳德·里根所代表的风险上。前者取得了一定成功:对里根的疑虑确实让卡特在民调中紧追不舍。但在投票前的最后几天,选民们意识到卡特所代表的延续性是相比里根更大的风险——于是他们蜂拥而至地支持那位挑战者。
这一次,美国选民们愿意向前迈出更大的一步。特朗普几乎从未迁就那些对他感到不安的支持者。相反,他变本加厉地进行虚假指控、发表煽动性种族主义言论和亵渎性的人身攻击。特朗普的身边围绕着一些极端人士,他们承诺要对美国的政府和全社会发动一场革命。
特朗普的移民问题高级顾问已经制定了军事化的大规模遣返计划,包括建造拘留营地,可能驱逐具有美国公民身份但是父母是无证移民的孩子。特朗普的共和党可能掌控国会参众两院——无论如何,这位总统在制定移民政策以及征收他承诺的巨额关税方面拥有广泛的单独行动权力。联邦最高法院里的保守派法官占据多数,已经使他几乎不会因作为总统所采取的行动受到任何刑事起诉。特朗普将不受任何束缚地重返白宫。
里根1980年的胜选巩固了自(他的共和党前任)尼克松时代开启的美国政治重组(realignment)。里根进一步地强化了白人工薪阶层选民在保守派选举联盟中的地位——其中即包括南方福音派基督徒白人,也包括密歇根州马科姆县等地的北方产业工人,后一类人长期被称作“里根民主党人”。他们依然构成了共和党的核心基本盘:即使在40多年后的这个星期二,他们也是支持特朗普人数最多的两个群体。
许多共和党人认为,特朗普如今有机会确保黑人男性、拉丁裔男女选民们的政党归属发生同样重大的转变,这两个群体本周支持特朗普的人数创下历史新高。
这样的机会显然存在。但要以持久的方式实现它则意味着,特朗普和共和党必须维持数百万有色人种选民的支持,并证明他们在经济问题上对特朗普的信任超过了对大规模遣返和更严厉移民执法等政策的担忧。
现在,这些社区以及过去4年来对拜登失望的所有其他美国人将会了解到,特朗普能否在不让国家陷入更深层仇恨的前提下,兑现他开出的经济增长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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