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佳节,月圆人欢,儿孙们围坐在圆桌旁说着、笑着、吃着月饼。我手里拿着老伴炕的饼:两面熏黄,外焦里甜,嘎嘣溜脆,香味扑鼻,不由想起当年为黄兆坤书记炕饼吃的往事……
一九七九年,黄兆坤同志调到黄圩,任公社党委副书记,小家庭没来,临时和我住一宿舍。他当时三十多岁,一米八几的个子,十分魁梧,篮球打的特别棒,当过秘书,文化底蕴很深,贯通古今,兼晓中外,知识渊博得超出我的想象,晚上我们休息时聊天,有时我竟然接不上茬(关键是有些典故我不太明白),令我十分佩服。
当时我是公社通讯报道员,在写稿时,经常请教他有关写作知识。他不厌其烦地指导我写各种题材文章的要素及方法,也就在那时,向我推荐并借给我《资治通鉴》、《古文观止》两部经典书籍,在和他同宿舍的几个月里,我的知识面大增,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多内容是在课堂上学不到的,收获良多,终身受用。
夏季的一天,在食堂吃早饭时,他对我说:“小殷,今天你和我下大队转转吧?”他刚调来,对24个大队(原来黄圩公社分为5个片,24个大队,撤乡并镇后合并为10个村、居)的情况不熟,我高兴的说:“行,往北片还是往南片?”他说:“先往北片吧。”早饭后,我们骑两辆自行车,我在前面带路。那天天气很热,一早上太阳就火辣辣的,我尽量走农村有树荫的路。从卫东(八顷)、杨圩、均平、河口(湾圩)、云彩、兴庄、团结(大拐)、纪圩、黄东(蔡窑),每到一个大队都和大队书记交谈一会儿,一路走,我向他介绍每个大队的人文地理等基本情况。快到高庄大队了,我说:“黄书记,我家就在高庄,天不早了,到我家吃中饭吧,下午好接着转。”黄书记看了看手表,已十点多了,说:“好吧。”
七月份天气,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到我家后,我们已是浑身是汗,我爱人立即打水给黄书记洗脸。我问:“中午吃什么?”我爱人说:“煮大麦糁粥。”黄书记立即说:“糁粥好,再炕个‘三翻饼’吧,简单点。”我爱人红着脸对我小声说:“我不会炕‘三翻饼’。”我说:“有我呢!”我从书橱里拿了一本《今古传奇》给黄书记一边纳凉,一边消遣。
我到厨房对爱人说:“你到菜园摘点大椒、茄子,割点韮菜拣洗,我来和面。”我开始做“三翻饼”了:我把面和好后,放在桌上用力揣揉上劲,待面有韧性以后,再用擀面杖,擀得像切面条的面皮一样薄,把兑好的韭菜鸡蛋馅均匀的摊在面皮上,卷起来,再放馅,卷第三层,用擀面杖整平,用刀切成菱形或长方形待用。先用猛火把锅烧热,把饼放入锅中,改用文火慢炕,待一面发硬后,翻转炕另一面,文武火上下三翻,那饼被炕得两面熏黄,外焦里嫩,嘎嘣溜脆,香味扑鼻。炕“三翻饼”关键是火候,性急的人不能烧火,不小心就把饼烧糊了。好在我家属是“下雨不跑,雷打不动”的慢性子,她小火慢功,令人放心。饼炕好后,我又炒了几个菜,准备吃中饭。
我和爱人把饭菜端上餐桌:一盘大椒炒粉丝,一盘糖醋西红柿,一盘洋葱炒鸡蛋,一盘茄子炒椒丝,一盆“三翻饼”。我说:“黄书记,沒有好菜,都是土产,不要见笑。”他说:“就简单点最好。”他放下手中的书,看了我们一眼,“扑嗤”一声笑了:我们两口子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就像两只湿了毛的水兔子。这大热天,就是在树荫下乘凉也嫌热,何况我们一个锅上,一个灶下,锅蒸火燎呢!黄书记说:“看来夏天吃这个‘三翻饼’并不简单噢。”我说:“黄书记,喝点酒吧?”他说:“下午还要下大队,注意影响,今天就不喝了,改日吧。”这顿饭,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我们吃着“三翻饼”,喝着老糁粥,就着家常菜,真的痛快淋漓,十分愜意,黄书记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多年以后,黄书记还提起过我炕的“三翻饼”好吃,但我没有机会再次炕给他吃,这也成了我的终身遗憾)。
饭后,我安排黄书记休息了一会。下午又跑了几个大队,一天下来自行车颠得屁股都有点疼。那时候的干部就是这样,没有轿车,没有摩托车,就是一辆自行车,一条毛巾,一顶草帽,走村串户,跑遍乡村的每个旮旯。
后来,彭庭佑书记升调县政府任副县长,黄书记任黄圩公社党委书记,他的小家庭也搬到黄圩。他的夫人张枚英阿姨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她具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气质,集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于一身,她家的一儿一女都很有教养。她在黄圩食品站工作期间,凡是接触过的同志都夸她贤惠,待人接物非常小巧,没有一点干部家属的样子。我调到盐场后,还经常到她家和王步田书记家蹭饭、喝酒、吃蛳螺(一种海螺)。
一九八二年,党委把我从盐场调回到公社武装部任枪械管理员。次年党委研究决定我任黄圩乡(公社改乡)计划生育办公室负责人。在工作中,我在老领导的身上学到了许多文化知识、党性知识、处世知识,受益匪浅,他不仅对我有知遇之恩,更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为能和这位老同志、老前辈一起共过事而感到骄傲,也为他天不假年而痛心惋惜,想起他我就老泪纵横,不能自抑……
值此佳节,我用一颗诚挚的心,捧上鲜花和月饼祭奠他。公若有灵,以鉴我心;饼香如故,伯乐何踪;黄公永别,呜呼哀痛。
我不会作诗,改陆放翁诗用其韵,遥寄天国黄公:“生前未能尽其功,死后仍惦黄圩穷。生态小镇成功日,举烛跪祭黄恩公。”
老前辈您放心吧,黄圩今日已达小康,正在向森氧文明小镇大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