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强 | 母校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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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  摄

有段时间,我频繁梦到昔日的小学时光,梦见小学的老师,于是,趁着国庆放假回家,便去母校看了看。

晚秋时节,天已经很冷了,阳光透过浓厚的云层照向地面,丝毫感觉不到温暖,阵阵秋风吹来,让人顿生寒意。一所曾经作为一个村子灵魂的学校,已在时代的洪流中被迫解职闲置,校园门前那棵用来悬挂校名的柳树,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孤零零的在风中站立,翘首等待孩子们的归来。

三十年的风雨洗礼,当年的校园满目疮痍。一孔窑洞已坍塌,面目全非。另一孔尚在,但门口杂草丛生,窑内破旧的桌椅在一旁堆砌。木质黑板上,还有若隐若现的粉笔印记。黑板下方搁置的红柳条教杆已经完全变黑。墙壁上同学的毕业留言还依稀可辨。后期修建的瓦房变成了村组的临时会议室,因上锁未得一见。房檐下的挂钟还在,但锈迹斑斑,铁丝绕成的拉绳已不知去向。挂钟附近,有一个精致完好的燕窝,但燕子恐因受不了这般清冷,早已飞向南方去了。

看见教杆,便想起了我的两位恩师。

启蒙老师和我同姓,高中毕业后在众望所归中回村做了社请教师。他不苟言笑,雷厉风行,同学们都很害怕。有一次,老师到校后按惯例便进入办公室稍事休整,但快到晌午时分仍不见踪影,焦急的孩子们透过玻璃才发现,他靠着椅子睡着了,鼾声透过门缝,在校园里荡漾开去,那是我们在小学六年上的最动听的音乐课。后来老师进入教室时,满脸窘态,手足无措,全然是个犯了错误的大男孩。但热烈的掌声足以说明,同学们已经从心底原谅他了。

闫老师是我们读五年级时才从村小调来的,虽已过知命之年,但精神矍铄,幽默风趣,知识渊博,无所不知,大家都很崇拜他。闫老师讲课习惯搬个凳子,让为数不多的三五个同学围坐在一起,把书本上的知识咬烂嚼碎了,像拉家常式的说给我们听。还记得在一个冬天,大家围着火炉听老师讲“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时候,一个向来不爱说话的腼腆女生突然插话说,现在火炉有了,就缺个西瓜,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

课间的时候,同学们疯玩疯跑,做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游戏,经常有人磕伤,但也无妨,消停几天就好了。每当有车辆轰鸣声响起,大家总会一拥而出,站在院门外看着它由远及近、由小到大,一直目送至道路尽头,待车轮碾起的尘埃缓缓落下后,才肯离去。同学们都很乐意到不远处的井里汲水,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总能花上个把小时,有时候迟迟不见归来,老师着急就派人催促,但等回来时,桶里的水已经洒的所剩无几了。情急之下,老师拿着教杆追出来,同学们早已向井的方向飞奔了去。

那时候,学校是清净的、单纯的、安全的。学校里只有老师和学生,老师只教书,学生只学习,书包很轻,里面只装课本,学生就学课本里的知识,一遍又一遍,背得滚瓜烂熟。每学期开学后,毛老师都会从遥远的山那边带一朵大红花,背一沓证书和奖品回来,同学们就早早在院子里列队等候,用我们能做到的最高礼仪欢迎老师凯旋。

一所只有十年历史的学校,它承载着乡亲们的希望,实现了一代人的梦想,光荣的完成了属于它的使命。面对如此光景,心中感慨无限升腾。我不禁想,乡村要富起来,首先得活起来。乡村振兴不仅要有看得见的青山绿水、硕果盈枝,也要有听得见的笑声、歌声和读书声。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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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强,甘肃环县人,高级教师,作品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甘肃经济日报》《甘肃教育报》《陇东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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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  布 | 徐   杨  

 核  发 | 禄永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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