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脉动,是生命的摇篮,是物种的家园,是宇宙中的绿洲。”
《生命的进化》《地球脉动》《我们的星球》……这些经典自然纪录片全都出自大卫·爱登堡的策划和解说。
1952年,爱登堡进入英国广播公司(BBC)工作,担任实习制片人。这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有了大胆的计划:前往陌生之地,寻找能让观众感兴趣的动物,与它们亲密接触,用摄影记录下这个过程,让观众通过纪录片中展示的场景,身临其境地感受搜寻和捕获动物的快感。电视这种新媒介让博物学真正实现了大众科普,爱登堡被称为“现代自然纪录片之父”。
《一位年轻博物学家的探险》(原名《动物园探奇》)、《前往世界彼端的旅程》,是大卫·爱登堡的回忆录。动物园探奇,就是电视节目的名字,很明显,“猎奇”被放在了首位。
1955年,英属圭亚那成为节目的首站,他们在那里捕捉凯门鳄,把食人鱼抓在手中展示锋利的牙齿,摄影记录还包括鹭鸟群飞的壮观场景等。英国拥有悠久的博物学传统,爱登堡的团队还肩负着为伦敦动物园搜集、捕捉稀有而罕见的动物的任务。爱登堡回国时带走了包括凯门鳄、大食蚁兽在内的一批动物。
这次行动颇为成功,完成了捕捉任务。节目的效果很棒,动物的选择很有视觉冲击力,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心。爱登堡的文字有趣生动,初出茅庐、缺乏经验的这群人,手忙脚乱狼狈万分,画面感很强,可以想象,他后来形成的娓娓讲述的解说风格与他的文字表达能力是相得益彰的。这两部作品幽默热情,在获得科普知识的同时,我们也能拥有文学层面的享受,文笔凝练优美,细节周详流畅,堪称自然文学的典范。
大群迁徙的蝴蝶在身周飞舞,与大蟒蛇狭路相逢的危险刹那,看见了心心念念想寻找的科莫拉多蜥,从独木桥上滑落的生死一刻,悬挂在崖壁和高枝上拍摄的惊险场面,在吸血蝙蝠侵扰下难以入眠的夜晚……为了亲眼看到传说中的神奇生物大犰狳,爱登堡和伙伴跋山涉水到达印第安人营地,但是,这只偶尔被捕获的大犰狳早就进了人的肚子,印第安人答应帮他们捕获新的。结果呢?为了尽可能多得一些物质利益,贫困的土著那可是非常狡猾的,那些“天真的白人”被耍弄得团团转,费尽周折之后,爱登堡与大犰狳缘悭一面,遗憾返程。在途中,爱登堡遇到其他科考团队,看着他们兴奋无比、满怀希望准备行程,爱登堡没有提醒他们,可真有点坏啊!
彭蒂克斯特岛的跳塔仪式,是岛上男性居民的成人仪式,他们必须证明自己的勇敢;瓦努阿姆巴拉武岛的捕鱼祭礼喻示着,只有通过大群人的合作,捕鱼才能成功;汤加的王室卡瓦仪式,既是对王国社会结构的整体呈现,也是对这种结构的重新确认;墨利纳人重新挖掘尸体,载歌载舞,谈笑欢宴,因为死者在墓中经过了长久的静默,需要听到活人的声音;阿纳姆地的土著绘画,记述着族群文化中的创世神话;瓦尔比瑞人认为世界和世上万物都产生于梦境时代,他们要用梦境仪式巩固氏族与图腾的统一,证明彼此间的血脉联系……祭祀和葬礼、宇宙观、婚姻规则、神话,这些人类学传统的研究对象成了爱登堡晚期的拍摄对象,他希望与之建立联系的,已经超越了镜头所面对的现世的存在,他思考着超越时间法则的存在的本质以及人类如何使自己的存在更有价值。
只要稍加留意,我们就能注意到在文字的描述中,爱登堡的动物拍摄视角所发生的转变,从外部的凝视、设计拍摄画面转向了对动物充满爱意的、尊重的、不随便打扰它们的立场,然后,他的镜头又转移向了——人类。部落族群在影片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了。对动物的探奇退居其次,更多的是从土著的视角去写动物,还有土著与土著们栖居其中的地理风貌、古老风俗、时间观念和自然法则等。
大卫·爱登堡的发现之旅,起初只是出于年轻人的野心,后来的后来,发展成了一种更普遍意义上的人与动物、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的探索,以及人类对自身命运的叩问。
作者:林颐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