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命运的尘埃已堆积如丘|书评·随笔

迈步人生的漫长旅程,我们常会与命运的波澜不期而遇。那些或细微或严峻的挫折与磨难,经时光过滤、沉淀,如尘埃般缓缓堆积,幻化成一座看似难以逾越的山丘。“我要写一本岁月的书,记录我们受过的苦,付出的爱,穿越过黑夜的平凡人生。”资深媒体人邱兵在他的非虚构散文集《越过山丘》中,以朴素而细腻的笔触,将一个个饱含深情的故事娓娓道来,既有普通人陷入失控漩涡后的奋力挣扎与深沉执念,也有他们坦然面对世事无常的豁达与从容,充分展现出个体与时代交织、碰撞的动人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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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从来不是一潭死水,变故总是在不经意间突如其来。作为《东方早报》和《澎湃新闻》的创始人,邱兵亲历了纸媒的由兴盛至落寞,也见证了新媒体的飞速崛起,“突然要和一些写代码的人竞争,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在《漫长的告别》一文中,母亲安慰他:“不要急,五十岁的人,还有十年,还能做出件重要的事。”自邱兵有记忆起,母亲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活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句话成为他立身处世的准则,引领他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奋进,也让他在失意时不至于乱了阵脚。

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故乡。面对母亲已离世的既定事实,邱兵感慨:“生命的旅途中,我曾经一直认为,母亲和我会有一个漫长的告别,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陪伴、去倾诉、去感恩,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而回顾父亲的人生经历,他对这个性格坚毅的老警察充满敬意:“如果说这一生我曾经真的崇拜过一个人的话,只有我的父亲,他用诚实、勇敢、利他建立了一个完整的价值体系。”

书中,他写哥哥的善良、爱猫、失意以及酗酒:“如果他没有离开,我们一定会再喝一次大酒,喝酒的目的是:劝他少喝点酒。”他写姐姐的美好童年和坎坷过往,“好像有吃不完的苦,从没等到甘来的时候。”姐姐却说:“还记得你讲的人生目标不?做个好人。我想我差不多能完成这个目标,所以我睡得着,吃得香,偶尔跳跳广场舞,完美!”

邱兵的文字风格平实而富有张力,没有华丽的辞藻,而是以一种近乎质朴的方式去讲述。《小徐,快跑》中的小徐同样是一名资深媒体人,人到中年,丢了工作,跑进大山深处,成为带领村民创收的“鸡王”,“也许他微笑着,也许他仍在挣扎,都不要紧,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在挣扎中求生存,在无人喝彩时埋头向前。”《月亮和三千元人民币》中的石总编,饱受病魔摧残以致不能识人,却在清醒的刹那提出对报纸的建议,“人的心脏有两个心房,一个用来笑,一个用来悲,笑的时候,不要笑得太厉害,以免触动悲的那一半。”《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中渴望完美爱情的钱姑娘,终究没有嫁给她的“童安格”,而是陪伴在久病缠身的丈夫身旁,“无论如何,还有光以及善良和爱。也许它已经不那么耀眼、光芒万丈,但是,它还在,平淡无奇,也抚慰人心。”

当命运的尘埃已堆积如丘,我们或许会陷入迷茫与无助。对此,邱兵通过书中故事告诉我们,人类从未停止过对命运的抗争。那些在逆境中努力改变生活的失意者,在困境里不断创新求变的企业家,在岁月无情冲刷下从容老去的长者,他们都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生命的坚韧。

山丘的另一面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然而,只有越过各自的山丘,才能开启一段全新征程,领略到山丘前方更广阔的天地和更丰富的人生体验。所以,哪怕心怀忐忑、步履踉跄,哪怕有些许辛酸、无奈,也要不断地重整旗鼓。生命因此而热烈真诚。如周国平所言:“当我们越过生活的山丘,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便是生命给予每个人的奖赏。”

作者:刘学正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