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人性深处的心灵秘史:麦家长篇小说《人间信》研讨活动举行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方涛

《人生海海》写的是天下事,而《人间信》写的则是心里事。

麦家最新长篇小说《人间信》,围绕富春江边双家村的一个家庭展开,没有英雄,没有传奇,有的是每一个普通人在尘世浮沉中为自己争取的样子……

11月2日,麦家长篇小说《人间信》研讨活动在杭州举行。研讨活动由杭州市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杭州中国作协网络文学研究院、《西湖》杂志社)、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十月》杂志社联合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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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现场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副主席吴义勤,原全国政协常委、福建省文联主席、福建省社科院院长南帆,浙江省作协主席、杭州市文联主席艾伟,杭州市文联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沈旭微,杭州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朱荣兴,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张晓玥,北京出版集团《十月》分公司总编辑、执行主编季亚娅,杭州市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院长吴玄,小说作者、著名作家麦家,以及三十多位来自全国和省内的著名专家学者、评论家、编辑参加了研讨活动。开幕式由沈旭微主持,张晓玥、艾伟、吴义勤先后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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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义勤致辞并发言

吴义勤在致辞时强调,文学要接受读者的检阅,读者的标准为最高标准。麦家的作品影视改编的成功,为文学跨界破圈、海外传播做出了很好的榜样。《人间信》代表了麦家一种全新的可能性,是一部能够实现他的抱负、呈现理想的长篇小说。第一,在题材和叙事方式上,体现了麦家的全新探索;第二,深刻呈现了童年经验、原生家庭对人的精神,人格的巨大影响;第三,这部小说塑造了很多典型形象。虽然是家族故事,但是每一个形象都饱满而深刻;最后,通过家族史和大历史交叉叠合的叙事结构,把对历史的变化、家族的命运,做了非常巧妙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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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伟致辞并发言

艾伟在致辞时表示,麦家作为中国当代杰出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其作品不仅在国内拥有广泛的读者,在国际上亦有重要影响。麦家的作品,不仅丰富了当代文学的题材和风格,也为读者提供了多元的阅读选择。《人间信》是麦家“故乡三部曲”的一部,不仅是一部家族史,也是麦家对人事的一次心灵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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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玥致辞并发言

张晓玥祝贺麦家长篇新作《人间信》出版,希望围绕着精湛、真诚、深挚的《人间信》,展开深入的研讨交流。

在随后的研讨会中,来自全国的学者、评论家、名编辑纷纷阐释了自己对于《人间信》的解读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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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帆现场发言

“根据我的阅读经验,长篇小说大约有两个很大的类型,一种类型是非常开阔的,内容非常驳杂的,甚至是驳杂到泥沙俱下的;另一种是属于比较清晰的、精深的、单纯的,甚至是有点透明的。麦家的《人间信》属于后者,精深、单纯,但给人非常大的触动。”

原全国政协常委、福建省文联主席、福建省社科院院长南帆认为,《人间信》通过第一人称,将情节性交融在内心的感情之中,叙述了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内部故事,无论是亲人之间的爱和恨,包括伤害,这些感情都写到了接近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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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槿山现场发言

北京大学教授车槿山表示,麦家通过《人间信》,让读者了解了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家族、一个村庄,当然像缩影一样影射的是江南的民俗、生活,这也是一代人的命运,甚至说这就是中国的命运,读完相当震撼、惊心动魄。麦家在最后一章提到马拉美的一句话:“世界的存在是为了通向一本书。”通过写作得到拯救,拯救自己,拯救众人,也是作家的一种职责和伟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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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瑞峰现场发言

“作为一个谍战小说爱好者,我是麦家的忠实的粉丝,麦家的所有作品我都读过不止一遍。当然,如今麦家的创作早就溢出了谍战小说的边界,致力于人性的深度发掘和透彻的剖析。”

浙江工业大学学术委员会主任肖瑞峰认为,《人间信》达到了麦家创作史上新的标高,让我们看到了更加丰富、更加辽阔、难以名状、无法定义的一个麦家。《人间信》是一部家族史,更是心灵史,通过展现普通家庭的悲欢离合,揭示了人性的无常和复杂,书中充满了对家庭、亲情、人性的深刻反思,让人在阅读中感受到生活的真实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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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林现场发言

在山西大学教授、《小说评论》主编王春林看来,麦家的小说创作可以分为两个系列:以《解密》《暗算》为代表的传奇叙事,以《人生海海》《人间信》为代表的“两位富阳姑娘”,也就是日常叙事序列,“《人间信》是一部带有一定的自传性色彩、自传性元素的现代型长篇小说,特别契合于卡尔唯诺所说的强调那种具有情谊的美学品质的那种长篇小说,以情写重,他不追求全和大,而是抓住一点深入下去,挖一口深井。某种意义上,这部小说有一种罪与罚的人性层面上的命题存在,在重现人性复杂性的同时,也是麦家个人的悲悯情怀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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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治辰现场发言

北京大学教授丛治辰以弗洛伊德提出的“弑父情结”解构《人间信》,他认为弗洛伊德对抗父亲和对女性和善的态度在小说中都能体现,麦家在塑造一个极度糟糕的父亲形象的同时,提供了一系列美好的女性形象。

“整个小说处理的精彩之处就是这种外在的大历史的那样一种真实性、社会性的力量与家庭伦理、乡土伦理的一种对话。父子关系的每一次破裂,几乎全都是外在的原因。可以看到小说处理的主题就是公共领域的是与非,与民间恒久的伦理的是与非的对峙,以及后者逐渐的瓦解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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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绍俊现场发言

沈阳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贺绍俊教授谈到,《人间信》中每个人物都有特别不一样的命运,麦家看重命运大起大落的人物,并将一些本质的东西表现得更加充分,而没有按一般小说的叙事逻辑来写。比如,一开始写小姑自杀,扣人心弦,但小姑为什么要自杀?这个问题又轻轻地放下了,这或许恰恰是麦家的独创之处——他不愿意像众多作家那样写家族和家乡,他不想做一名历史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家、思想启蒙者、教父,他不想让自己的小说成为中国百年历史的画卷,不想通过小说对历史进行评判,他就想成为一个人性的洞察者,成为一名人类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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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浩现场发言

“把小说故事写得好看是小说家的一个美德。从叙事记忆的角度,麦家老师是中国当代小说家里叙事记忆最强的几个人之一。尤其是上卷,看上去很散乱,但是内在有一个很严密的结构,回到了讲故事的传统里面去,这种讲故事的方式非常地离题,经常可以离开主题,进入一个闲话里面,很自由。很多的小故事黏附在人的身上,不是跟着人的成长走,这些故事自身就可以是非常松散的特别符合本身故事的传统。”

《上海文化》副主编张定浩表示,小说下卷回到了忏悔录的写法,同样是第一人称,上卷起旁观者和倾听的作用,但到下卷,主角开始成长起来,他有了自己的生命经验。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孟繁华线上发表评论认为,有了《红楼梦》《家》《春》《秋》《白鹿原》,家族小说几乎很难再超越。因此,麦家写父亲的隐秘史而没有写家族的盛衰沉浮。众生皆苦,人生不易。儿子蒋富春当年越是对父亲蒋德贵刻薄仇恨,到成人后越会悔恨交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人间信》也是一部“啼血书”和“忏悔录”。父亲蒋德贵不是完人,甚至有很大缺憾的人,但他终是一个大勇者、孤勇者,他性格的最后完成,才是麦家要讲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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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亚娅现场发言

北京出版集团《十月》分公司总编辑、《十月》杂志执行主编季亚娅感慨,麦家在《人间信》中的语言成熟度令人震惊。故事的结构,人称自如的转换,包括最后一章出现了各种文体,更接近故事本身。这部小说既体现了现代小说高度的叙事技巧,也有非常强的故事的张力。同时,也提供了一个精准的、具体的范本和摹本,怎么理解传统的中国的男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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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顺现场发言

中山大学教授谢有顺说:“《人生海海》写了8年,《人间信》写了5年,这两部作品让我们看到了越写越好的麦家。很多作家成名之后,对他下一部作品都有一种忐忑,至少麦家的这部作品让我们看到他的写作抱负、追求,一点没有松懈,而且确实给自己设定了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写作难度。麦家跟别的人的写作道路不太一样,绝大多数的作家,都是从写自己熟悉的、最近的、少年和童年经验开始,然后再走向更广阔的写作领域。麦家是相反的,他先从带有设计、虚构的小说开始,最近两部,他开始动用自己故乡的、童年少年经验的库存。从写作成熟期再来回望故乡的处理方式,令人感到意外和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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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业军现场发言

浙江大学教授翟业军表示,从《人生海海》到《人间信》,麦家都在解决“羞耻”的问题。羞耻其实是人之为人,或者一个文明之所以为一个文明的最重要的一个话题,“每个人都有罪孽,但有些人会叩问自己,用瓦片刮自己身上的‘脓疮’,所以我说这是一个神圣的罪孽。从这个意义上,麦家写出了普通人身上的神圣性。麦家通过最普通的人做到了这一点。我有理由期待‘人生三部曲’的第三部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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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海现场发言

《思南文学选刊》副主编黄德海表示,小说中,“我”的合理性和父亲的不合理性形成了非常鲜明的戏剧性的冲突,从散文的笔调开始进入小说的叙事内核。小说最后展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所有的外在的悬疑其实都是人性的悬疑引起的。一部小说,能引发无数思考,就是一部好小说应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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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杏培现场发言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沈杏培认为,从小说美学上,麦家的《人间信》提供了以精彩的坏蛋和迷人的“潦坯”作为核心内容的小说叙事。一直到18世纪末,“坏蛋”和“恶人”才开始成为文学的叙事对象。从这个角度看,麦家在小说美学和中国当代文学叙事谱系上的贡献,这种贡献,它实际上提供的是一种“反英雄”的小说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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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君现场发言

浙江大学教授陈力君认为,小说名为《人间信》,这里的“信”应该是江南村落中古老的文化信念,也是村庄中这些居民的人生信条,还是人与人之间诚信的理念和规范,遵循着朴素的村落文化所形成的道德立场和价值观念。在有限的空间和有限的人际关系中,他们凭借着自己的“信”,处理自己和他者,自我与世界,自我与自我的各种关系。可以说,“信”就是村落文化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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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其林现场发言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龙其林表示,《人间信》描绘了一个非典型的状态,包括非典型的事件、人物、环境。它不是一种本质化的叙事,不会给人物本身做一个性质上的界定,而是描写人物当中有可能会溢出某种规定化之外的这样一些东西。整部小说脱离了一般的本质化的、脸谱化的、简单化的人物设定,呈现的是复杂的、真实的、不断绵延的乡村生活的状态。它里面讲述的家族的故事,也许是对整个家族文化的这种衰落的走向做更加宏大一种反思。这也是麦家对曾经生活过的时代所做的一种文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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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怀建现场发言

“麦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感动人的文本。在阅读的过程中,好几次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下来。特别是读‘我’抱着奶奶,奶奶像一个纸人、一个灵魂,确实令人动容。”宁波大学教授南志刚认为,从小说结构上来说,麦家达到了一种圆融的地步。小说开始就写到自杀,小姑的自杀,到最后落点是奶奶,从“死”到“死”,从“死”中间经过“生”的演变过程,其实是一个轮回。《人间信》是一部挖掘内心之作,也是一部挖掘历史之作,总结一句话,是一部挖掘历史、挺进内心深层的小说。

浙江工业大学教授左怀建谈到,辩白与忏悔,在20世纪中国文学中就有传统,鲁迅、张爱玲、王蒙都有书写,对于20世纪中国文学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是人性开掘非常重要的一步。麦家的这次写作,应该说是对于“重返80年代”的这样一个学术思想的文学实践上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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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洪雷现场发言

杭州师范大学教授郭洪雷表示,《人间信》,信者人之言,就是在语言当中,在语言的肌理当中,生活的缝隙里面,在每一个生活细节的这样一个排比、剖析,那种肌理的呈现里面让我们听到时代的人间的这样一种信息。在文字的世界里面,语言的世界里面追求自己的那种自由,在字的赋形里面获得精神的理解和艺术的追求,这是一个好的作家应该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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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志坚现场发言

宁波出版社社长袁志坚说,《人间信》重建了对人的权利、尊严和伦理的信任。麦家建立了一种诗性正义的身段,这是一本灵魂拷问之书,一部救赎之书,一部充满勇气和良知之书。麦家写到众生,把一切不幸变成诗。小说家的责任或者诗性正义在于让历史和文学在场,参与到人类的正义事业当中去,这个小说的主题,对恶的审判,对个体的恶的承担的一种救赎,这是对诗性正义的一种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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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晶现场发言

《文学报》记者、评论家何晶在文学观察中发现,许多作家都对自己人生经验里的一些感悟做过整体性的回望和关照,从我们的过去去寻找面对未来的答案。麦家的《人间信》也是如此。网络时代,“信息茧房”越来越坚固,人们的认知也越来越碎片化,这种整体性在当下具有更多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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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超现场发言

《文艺报》记者、评论家行超认为,《人间信》中,麦家写到了人和故乡的关系。在乡土中国的叙事谱系中,不断有作家在重返故乡。知识分子回乡,然后不断从故乡汲取自己生活生命的能量,以便于在现代都市重新出发。小说最后,麦家老师写到“我”跟故乡变成了互不相关的人,没有陷入原先乡土中国的怀乡的情感当中,而是揭示了非常残酷的,但是具有普遍性、现代性的问题,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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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家现场发言

“在文字面前、文学面前,我有理性无法割断的一种冥冥之中出发的力量。年过花甲,每天我都有四五个小时处在一种孤独思考和写作的状态中。文学确实是一直在我的心里,心里的最深处。我想推开它也推不开!它是我生命的最中心。”研讨会最后,麦家感慨,写作是自己的一种宿命,他由衷感谢全国名家对《人间信》的精彩点评。

(图片来自杭州市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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