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太行山黄沙岭上的石圪节煤矿有着一百多年的开采历史,有关开矿时间的文字记载最早可以追溯至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新中国成立后,石圪节煤矿在全国率先建成现代化矿井,曾两次被树立为全国矿井学习的榜样,并形成了著名的石圪节精神。然而,石圪节煤矿和所有老煤矿一样,没能逃脱无煤可采的宿命。2016年,因为井下资源枯竭,石圪节煤矿终于不可避免地迎来了痛苦的结局——在全国化解煤炭行业产能过剩的浪潮中关井。
如果有人认为石圪节煤矿关闭后,原来的矿区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社区,那可就有点想当然了。
如今的石圪节煤矿,那对作为煤矿标志的、高高的井架仍然耸立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上面的“三天轮”不再旋转。井架已经失去了实际用途,显得有些冰冷。井架下树着一块水泥铭牌,上刻“井筒名称:南副井立井。井筒垂深:137.9米。井筒直径:4米。封闭时间:2016年10月13日。”
石圪节煤矿虽然关闭了,更准确地说,是煤炭停止生产了,但它并没有离开人们的视线。原来进出矿区必走的那条大坡路,虽然不再有急匆匆上下班的矿工身影,却引来了更多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石圪节八一八文化广场 程林超 摄
人们不约而同奔向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矿区东南部的八一八文化广场。这里原来是一条土沟,被矿工们称为“小东沟”。小东沟两边的黄土坡不算陡,新中国成立前,矿工们曾在半坡上开凿窑洞解决临时栖身问题。1945年8月18日,石圪节煤矿地下党支部组织工人与八路军里应外合,发动武装起义,粉碎了阎锡山企图炸毁矿井的阴谋,夺回了矿山。2005年,石圪节煤矿为纪念矿山解放60周年,在被矿工们用煤矸石填平的小东沟以及相邻的一片废弃果园上修建了文化广场。广场中央建有矿山解放纪念碑,无数来到这里的共产党员举起右拳,面对鲜艳的党旗,重温入党誓词,再燃奋斗激情。
在八一八文化广场南面,有全国劳动英雄郝晓明和全国煤炭系统劳模屈天富的青石塑像。说到石圪节煤矿的模范人物,无论如何都绕不过郝晓明和屈天富二人。郝晓明是穷苦人出身,从河南逃荒来到长治。他在石圪节煤矿井下采煤37个春秋,年年出满勤、干满点, 37个春节都在井下度过;他的妻子先后生了三个孩子,他没请过一天假;他先后被砸过9根手指,却没休过一个班,是第一代“矿山铁人”。屈天富是石圪节煤矿当年的综采队长,被誉为第二代“矿山铁人”。他在井下受过重伤后,仍然坚持战斗在采煤一线,带领综采队开创了一个队年产百万吨煤的先河。由于伤口每年都化脓,屈天富需要定期去医院开刀清理伤口里的煤尘。他的工友心疼地说:“人家是井下出煤,天富却是肚子里出煤。”
从八一八文化广场向北拾级而上,是一个北高南低的缓坡,这里原来是老石圪节人口中的“大东沟”。大东沟比八一八文化广场所在的小东沟相对深些,又在矿区东部边缘,以前被大家用于倾倒垃圾。沟里的垃圾越来越多,逐渐蔓延到地面。矿上在填平小东沟后,也用同样的办法对大东沟进行治理,不仅平整了地面,美化了环境,还实现了煤矸石治理目标。当年井口关闭进入倒计时,矿上有组织地将原来的生产设备从井下和地面车间搬到这里,并按一定规划进行布置。如今,大东沟仿佛一个煤矿生产设备的露天博物馆。这些设备并非孤孤单单暴露在地面上,而是掩隐在不同的绿色植物中。对这里不熟悉的人前来参观,会产生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在这个“露天博物馆”里,陈列着井下使用过的综采支架、掘进机、齿轨车、风机、高压开关、移动变电站、矿用潜水泵等40余种、近300件设备,为中国煤矿不同历史发展阶段保留了珍贵标本。对煤矿生产了解的人来到这里,自然能被唤起满满的回忆;而对初来乍到者,这儿无疑是了解学习煤矿生产的科普之地。“露天博物馆”里有两处展览比较引人注目:一是庞大的蒸汽机火车头。这是一台时速80公里、牵引力324千牛的前进型蒸汽机车,1975年由大同机车厂生产,1994年由潞安集团统一安排承担石圪节煤矿和兄弟矿井的煤炭外运及漳泽电厂的煤炭直送任务,是潞安集团首批铁路运输牵引机车,直到2007年机车转型升级后停用。如今,这台蒸汽机车已经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也是年轻人纷纷打卡的地标。二是轨道墙。所谓轨道墙,是两道长6米的水泥墙,墙体里镶嵌着从石圪节井下运上来的标有不同年代的道轨,如产于1902年的德国道轨、产于1905年的比利时道轨、产于1915年的由汉阳铁厂制造的道轨等。这些标有生产年代的道轨,当年在井下作为支撑物或巷道顶棚使用,如今成为石圪节煤矿发展历程的见证,默默地向人们诉说石圪节开采历史的久远。
在矿区东部,还有一座名为“长治市石圪节瑞福莱生物酿造有限责任公司”的企业,是石圪节煤矿当年在探索转型发展中开发的非煤企业之一。该公司成立于2002年,专业生产和销售山西精品老陈醋。它的产品品牌和公司名称一样,也叫瑞福莱,是英文“red flag”的音译,中文意为“红旗”,为的是纪念石圪节煤矿在1963年被树为“全国工交战线五面红旗之一”。在最初创建时,该公司专门请来有“山西作醋泰斗”之称的颜景宗先生作为工艺指导。在颜老的言传身教下,该公司严格按照“夏伏晒、冬捞冰”这一山西老陈醋独特的古法酿造工艺,一年四季日晒夜露,采日月灵气,摄五谷精华。被时间自然纯化出来的老陈醋,岁月愈久,味道愈浓,口感绵酸香甜。2010年5月,瑞福莱老陈醋迎来高光时刻,走上上海世博会展台,凭借优异品质赢得各方称赞。目前,瑞福莱老陈醋有5个系列、20余种产品,畅销全国。到石圪节煤矿参观学习的人,除游览矿区外,很多人也愿意到该公司体验山西老陈醋的传统酿造文化,临走时往往还要买一些醋产品,回去送给亲朋好友,或自己慢慢品尝。
石圪节矿史展览馆也是游客们必去之处。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一幅百年的历史画卷波澜壮阔地展现在大家的面前。一张张照片、一件件实物,皆无声地向人们展示一个百年老矿经历的风风雨雨,也定格了当年无数光荣的瞬间,更记录着一个小煤窑从小到大、由黑变绿,依靠艰苦奋斗精神建设现代化矿井的奋斗历程。这也是新中国煤炭事业发展历程的一个缩影。
2019年,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布了第三批国家工业遗产名录,石圪节煤矿在列。2022年,石圪节煤矿进入工业和信息化部、教育部联合设立的工业文化专题实践教学基地名单,是山西省唯一入选单位。
关井的石圪节煤矿没有走远,石圪节精神的红旗依然在太行山黄沙岭上高高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