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选举迎来投票日。五个月前，纽约曼哈顿刑事法院陪审团的一纸裁定，使特朗普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在刑事案件中被定罪的前总统——他为隐瞒2016年大选期间向一名成人电影女演员支付13万美元“封口费”，伪造商业记录违反纽约州相关法律，34项刑事指控成立。不过，美国宪法不限制有犯罪记录的人参选和当选总统，特朗普依然“戴罪竞选”。而他面临的其他三起刑事诉讼——“密件门”案、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并煽动国会山骚乱案（2020年联邦大选案）、试图推翻2020年总统选举佐治亚州计票结果案则波折不断，审理时间都推迟到了大选之后。这不仅是一场法律较量，更是一场政治博弈。
4月15日，特朗普到达纽约曼哈顿刑事法院出席“封口费”案庭审。新华社
“封口费”案判决一推再推
2024年大选，依然受到2016年大选余波的影响，特朗普所涉“封口费”案就是如此。2023年3月30日，纽约州检方指控特朗普涉嫌在2016年大选期间通过私人律师迈克尔·科恩向成人电影女演员斯托米·丹尼尔斯支付13万美元“封口费”，以避免涉及自己的绯闻继续发酵，并为此伪造商业记录，以“律师费”名义分期返还科亨垫付款项。特朗普因此遭到刑事指控，涉及34项罪名，成为美国历史上首名遭刑事审判的前总统。
美联社报道指出，遴选陪审员在任何刑事诉讼中都是关键环节，本案尤为如此，因为被告是前总统，且已锁定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给特朗普定罪需要12人陪审团一致同意，这一陪审团最终在今年4月完成人员遴选。该案在同月15日开始庭审，特朗普本人出现在被告席上。
特朗普坚决否认所有指控，也不承认与涉案女演员有染。但5月13日，“封口费”案重要证人迈克尔·科亨出庭作证，指认特朗普亲自指示他向丹尼尔斯支付“封口费”，在该案中扮演中心角色。科亨曾在2018年被判违反联邦选举法，连同偷税漏税、向国会作伪证等罪名获刑三年。被调查期间，科亨与检方达成认罪协议，承认支付“封口费”是受特朗普指使，两人由此决裂。
5月30日，“封口费”案的陪审团一致裁定，特朗普在检方提出的34项刑事指控中均有罪。特朗普由此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在刑事案件中被裁定有罪的前总统。该案主审法官胡安·梅尔尚还拒绝了特朗普辩护律师要求宣告特朗普无罪的动议，并决定于7月11日举行量刑听证会并宣判。特朗普说，这一审判是“被操纵的”，令人感到羞耻。
这是3月9日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佐治亚州罗马参加竞选集会的照片。新华社
美国国会众议院共和党籍议长约翰逊在一份声明中说：“这是美国历史上耻辱的一天。”拜登方面则发表声明称，判决显示无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民众只有用投票才能把特朗普“挡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之外”。
彼时，外界预计“封口费”案可能是特朗普所涉四起刑事案件中唯一一个能在大选之前宣判的。起初，该案的初定宣判日期是7月11日——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前夕。据纽约州最高法院披露的信息，特朗普的辩护律师7月1日致信主审法官，以美国最高法院在同一天就总统豁免权作出的相关裁定为依据，寻求许可，以提出取消陪审团有罪裁定的动议。对此，纽约检方表示，不反对被告律师寻求上述许可的做法和由此推定的延迟宣判。随后，宣判日期被推迟到了9月18日。
9月6日，“封口费”案的判决日期再度推迟至11月26日，即11月5日大选投票日三周后，主审法官梅尔尚给出的理由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印象，（让人觉得）诉讼受到即将到来的总统选举影响，或是诉讼寻求影响选举”。
司法胜利一个接一个
其实，特朗普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并煽动国会山骚乱一案（2020年联邦大选案），原计划在“封口费”案之前于3月4日开审，这个日子正好是10多个州举行初选的“超级星期二”前一天。然而，今年2月初，对案件有司法管辖权的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区法院把原定开庭日期从官网的公开日程安排中删除了。
出现这一变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特朗普的律师在去年12月23日向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巡回上诉法院提交文件，以总统豁免权为由，申请该院推翻由司法部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牵头的2020年联邦大选案。史密斯是在去年8月1日提起4项刑事指控，该案成为特朗普陷入的第三起刑案。
这是7月1日在华盛顿拍摄的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新华社
此前，特朗普还在去年6月8日因卸任后在海湖庄园非法处置机密文件一案遭到刑事指控，受理法院是佛罗里达南区联邦地区法院。而就在特朗普陷入2020年联邦大选案当月，他连同另外18名被告人因涉嫌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佐治亚州计票结果，遭到第四次刑事指控，起诉书共有41项指控，受理法院是佐治亚州富尔顿县高等法院。
今年2月6日，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巡回上诉法院三人合议庭作出裁决，驳回特朗普就2020年联邦大选案提起的上诉，认为其无法以总统豁免权为由免受刑事诉讼指控。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这一裁决意味着总统“会因担忧离任后（遭到）反对党的恶毒报复”而畏手畏脚。其竞选团队发言人表示，裁决“威胁我们共和国的基石”，将提起上诉。2月13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介入2020年联邦大选案。
7月1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在2020年联邦大选案中享有一定程度的刑事起诉豁免权，并指示下级法院重新考虑此案，确定哪些行为是不能被起诉的“公职行为”。随后，特朗普在其创建的社交平台“真实社交”上发文说，“这是我国宪法和民主的重大胜利”。
这一裁决意味着2020年联邦大选案的推进再度放缓，而特别检察官史密斯去年8月正式起诉特朗普时曾明确表示希望“快速审判”。有媒体分析，特朗普如果最终当选总统，可能在正式就职后利用总统身份自我豁免或指示司法部撤诉。
7月18日，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前排左二）和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万斯（前排右二）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向观众致意。新华社
值得注意的是，另一起由特别检察官史密斯调查的“密件门”案也在7月遇挫。当月15日，该案主审法官艾琳·坎农以司法部长加兰无权任命掌握公诉权的联邦官员为由，认定特别检察官史密斯的任命程序不当，裁决驳回控方起诉。这被称为特朗普取得的又一场大胜，他宣称这是其所涉官司逐步化解的第一步。
至此，“密件门”案开庭日期遭无限期推迟，2020年联邦大选案也因最高法院的裁定而大幅延迟审理。另外，特朗普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佐治亚州计票结果案也陷入停滞，原因是该案主控检察官、佐治亚州富尔顿县地区女检察官法妮·威利斯与经办该案的另一名检察官内森·韦德被爆出“桃色新闻”。
无人放贷一度陷入“钱荒”
除了刑事诉讼，特朗普还一度遭遇“钱荒”，而这缘于2022年陷入的一起民事诉讼。当年，民主党籍的纽约州总检察长詹姆斯指认特朗普多年来为生意之便，在提供给银行和保险公司的财报中夸大自身财富，构成欺诈。今年2月，纽约州最高法院法官阿瑟·恩戈龙作出判决，特朗普因财务欺诈等罪名须缴纳近3.55亿美元罚款以及近1亿美元利息，且利息按每天近11.2万美元的速度不断累积。为避免在上诉期间资产被扣押，特朗普须在3月25日前缴纳巨额保证金。
特朗普否认虚夸财富，称诉讼和判决出于“政治动机”，“他们想拿走现金，目的是让我没钱竞选”。特朗普的律师先前透露，经由4家中介接触了大约30家提供抵押贷款服务的公司，但这些公司希望特朗普以处罚金额的1.2倍、而非传统的1.1倍资产抵押，且不接受房产抵押，导致特朗普方面无法凑足总额约5.57亿美元的保证金。与此同时，纽约州总检察长詹姆斯已准备好查封特朗普的房产。
这是2023年12月7日在纽约拍摄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资料照片。新华社
根据美国联邦破产法，如果特朗普宣布破产，处罚执行将暂停。然而，他多次表示绝对不会宣布破产。如果特朗普被迫宣布破产或资产被查封，无疑将冲击其选情。转折发生在3月25日最后期限当天，纽约市一家上诉法院裁定，将保证金大幅下调至1.75亿美元，并要求在10天内交齐。随后，特朗普于4月1日缴纳了保证金。
据《华盛顿邮报》披露，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汽车贷款行业大亨唐·汉基帮特朗普筹集这笔保证金。汉基表示，早在2月就通过朋友找到特朗普团队，提议由汉基方面为特朗普提供数亿美元保证金。但双方谈判多轮无果而终。保证金大幅下调后，特朗普方面主动找到汉基，询问是否愿意提供1.75亿美元保证金。双方经过多日谈判完成了交易。汉基承认自己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但否认是其“金主”。按照他的说法，帮特朗普缴纳保证金只是因为“这笔买卖很划算”，与政治无关。
特朗普陷入“钱荒”之前，已经面临资金危机。今年1月，一个联邦陪审团裁定特朗普因性侵和诽谤作家伊丽莎白·简·卡罗尔，须支付8330万美元赔偿和罚款。3月7日，纽约曼哈顿联邦地区法官刘易斯·卡普兰还在3月7日驳回特朗普的上诉，裁定其因名誉诽谤等案须赔付卡罗尔8330万美元的判决不得延迟执行。此前，法官卡普兰曾在去年5月审理另一起卡罗尔诉特朗普案后判定，特朗普因性侵和诽谤须向卡罗尔支付500万美元赔偿。
今年3月，支持特朗普的政治行动委员会“拯救美国”提交给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的文件显示，该机构1月和2月的法律费用分别为近300万美元和550万美元，两个月85%的开支用于法律事务；从2023年初至2024年3月，该机构支付的法律相关账单超过5500万美元。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房家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