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阮航清 高歌 熊雅婕
编辑：沈小杰 陈诗灵
《再见爱人》的再次热播让我们不断思考婚姻对于个体有何意义。一段美好的婚姻可能不仅在于给人一段真挚的情感，伴侣双方的相互支持与尊重更是让人能够抵御生活中的诸多风险。在健康方面，婚姻能够为人提供社会和经济支持，减少风险行为，并降低心理健康问题的发生率（Umberson，1992；Musick & Bumpass，2012）。
我们的研究（Ruan et al. 2024）具体关注美国2000年以来不同婚姻状况的人群因酗酒、药物过量和自杀导致的死亡率。过去几十年来，这三类因素导致的死亡率上升已成为美国预期寿命停滞甚至下降的主要原因（Case & Deaton，2015，2017），这也被称为“绝望之死”现象。“绝望之死”最初被发现集中在非西班牙裔白人群体中，尤其是教育程度较低的个体（Case & Deaton，2017）。然而，后续研究表明，这一现象不仅限于白人，还影响到整个美国人口（Alexander et al.，2018）。恶化的经济状况和职业不稳定被认为是这些死亡率上升的重要原因（Dow et al.，2020）。
根据杜尔凯姆（1951）的“失范自杀”理论，社会整合程度对个体的自杀风险有重要影响。宗教曾经在人们的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随着宗教在美国社会中的影响减弱，婚姻在帮助个体寻找生活意义、促进社会整合方面的作用越来越突出。研究显示，已婚者在酗酒、药物滥用和自杀率上明显低于非婚者（Denney et al.，2009）。未婚者由于缺乏婚姻带来的经济和社会优势，在面对经济不确定性时尤其脆弱，尤其是疫情期间，未婚者的孤立和不稳定状况更为严重（Chapman et al.，2021）。
我们使用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2000-2021年的多重死亡原因数据，分析25岁及以上成人的死亡情况，揭示婚姻在抵御“绝望之死”中的关键保护作用。分析包括三部分：首先，计算2000-2021年间因酒精、药物过量和自杀导致的年龄标准化死亡率趋势；其次，比较已婚与未婚者在这三类死亡原因上的死亡率差异；最后，探讨性别、教育和种族在婚姻保护效应上的差异。
婚姻的保护作用有多大？
图1显示了不同时期不同婚姻状况的成年人因酗酒、药物过量、自杀导致的死亡率，可以看到婚姻在减少“绝望之死”风险方面具有显著的保护作用。与已婚者相比，未婚者（包括从未结婚、离婚和丧偶者）的死亡率更高，其中因酗酒死亡的风险是已婚者的2到3倍，因药物过量死亡的风险是4到5倍，自杀的风险为2.1到2.7倍。此外，婚姻的“保护效应”与教育程度的影响相当，显示婚姻在降低特定死亡风险中具有独立作用。
图 1 2000-2021年间美国25岁及以上成年人因酗酒、药物过量和自杀导致的死亡率（按婚姻状况分组）
谁更能受到婚姻保护？
婚姻的保护效应在男性中的作用比女性更为明显，尤其是在酗酒和药物过量方面。在种族差异上，白人群体的婚姻保护效应比黑人和西班牙裔群体更为显著，尤其是未婚白人因药物过量和酗酒导致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相对而言，已婚黑人和西班牙裔的酒精和药物相关死亡率较高，使得婚姻保护效应不如白人显著。
此外，新冠疫情加剧了婚姻保护效应的不平等。在新冠疫情期间，因酗酒和药物过量导致的死亡明显增加，并且未婚人群的增加趋势更加明显，从而使得未婚和已婚人群的死亡率差距更加显著。这进一步反映了在疫情这样的特殊时期，婚姻在帮助个体应对压力、减少危险行为上有着突出的作用，能够给予个体重要的经济支持和心理支持。
结论和启示
我们的研究首次探讨了2000年至2021年间美国25岁及以上人群的婚姻状况与酒精、药物过量和自杀死亡的关系。研究发现，在2010～2015年之后，这三类因素的死亡率显著上升，而已婚者在这三类死亡中具有生存优势。这种婚姻优势与教育差异的影响相当。
尽管经济变化被认为是这些死亡上升的原因之一，但这些趋势还反映了社会整合的缺失和“社会病理”的现象。婚姻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制度，对预防自杀、酒精和药物相关死亡具有关键作用。我们建议未来的公共卫生干预可以进一步关注处于未婚状态的潜在弱势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