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镜|《我们走吧》:戏剧是从痛苦中长出来的,也是排毒的过程

尽管第十一届乌镇戏剧节已经落幕,然而关于开幕大戏——来自波兰导演克日什托夫·瓦里科夫斯基的作品《我们走吧》的讨论依然在继续……

“我们走吧”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戏中所写的出门在外的“打工人”从追梦的好地方再回到家乡,在“去不了的远方和回不去的家乡”之间拼命纠结;另一层意思是有点黑色喜剧色彩的“八场葬礼”,也就是“我们上路离开这个世界”。8位演员扮演的角色第一位是90年代离世,最后一位是2070年离世,每位离世的生卒年都显示在舞台屏幕上,如流水无声无息,匆匆过客,终成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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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瓦里科夫斯基说:“汉诺赫·列文的原著其实更多的是一个‘旅人’的概念——我们的梦想永远在别处,比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更好。我的想法就是加入这个叫做‘八个葬礼’喜剧的概念。”汉诺赫在以色列是一位激进的左翼作家,其作品《安魂曲》在中国口碑颇佳。“这个剧中的儿子,总梦想着去瑞士,甚至每天都盼望着去瑞士,跟我们身边的很多人一样,总是梦想着离开出生地到一个更好的地方,认为这样是一个更好的选择。那么另外‘八个葬礼’的这部分,就是讲很多人梦想着离开,但有的时候,他们却没有真正离开,直到他们死去。死去,又成为另外一种形式上的离开。”

将经典作品和其他作品做“组合拼接,进行互文”一直是瓦里科夫斯基导演最擅长的,他的文学积淀很深,尤其强调历史语境,之前他做的卡夫卡和很多莎士比亚的作品也都这样呈现过。瓦里科夫斯基早年在波兰的美术学院学习绘画,建立了正统的美学教育,其后也搞文学学术,在哲学方面颇有研究,还在希腊学习古典剧场。作为一个戏剧导演,涉猎之广泛也奠定了其作品的厚度和多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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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主要生活工作都是在法国,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有一部分波兰戏剧粗糙原始艰沥的风格,同时也融入了法国的温柔、性感,构成了其舞台表现力“炫”的部分,比如令他名声大噪的《天使在美国》等作品。在观众眼中,这位导演的作品在欧洲就代表着前瞻性,以及在文学表达上有追求有品味的一种力量。

瓦里科夫斯基说:“你是一个大社会环境中是非常渺小的个体,就像一个原子一样。我从现实中逃避到了戏剧,仿佛乌托邦一样的戏剧。我们的剧团彼此之间已经认识二十年以上,我们一直在一起创作。剧团就好像一个社区,是我们最熟悉的环境,或许是乌托邦一样的社区。但又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且独立于外界社会,我们在自己的社会里可以自由地创作。做戏剧的幸福就在于我们这个不同的个体有机会比较亲密地在一起,探讨自己生命中的阴暗面和痛苦,戏剧是从痛苦中长出来的。而很多人一生也没办法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苦处,所以戏剧也是排毒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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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很多观众看《我们走吧》的时候,提前招呼身边的小伙伴“我们走吧”,便中途离场,觉得这部戏有点被过分解构,显得不得要领,感受到的只有舞台上弥漫着的散淡堕落气息,和气若游丝的放荡。翻译台词又多又涩带来的理解上的障碍,也可能丧失一部分观众。但如果了解了编剧幕后的小故事,或许观众会留下来想看看结尾。

编剧汉诺赫在戏里写了一个怀疑自己得了脑肿瘤的角色,这个角色便是他自己。后来他果然被确诊了,也因此而去世。死亡几乎存在于他所有的作品里,是非常痛苦的。而这个戏中,把死亡复制八次。导演希望跟观众探讨的是:“死亡不是一个简单的破坏性的结局,同时也有一些东西重新开启。剧中的儿子在死去之后被他的爸爸妈妈带到他一直想去的瑞士,生命就是一场旅行,死亡也不是终点,我们永远在回家的路上。但我们从来也回不去。”最后的结尾,所有人在天堂电影院里吃着冰淇淋,很开心地边吃边看舞台上发生的一切、过去的一生,以此来稀释掉对死亡的恐惧,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文/和璐璐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