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里的女嘉宾有仨:黄圣依、麦琳、葛夕。
除了葛夕,黄圣依和麦琳都给我一种冲出屏幕的感觉——
被亲密关系榨干的虚。
先说黄圣依。
黄圣依的虚,是一种杨子“爹处不胜寒,她起舞弄清影”的被驯化的虚。
节目刚播出的时候,她和杨子立马成了内娱最火夫妻。
日常分居已经是常态了,上节目一看是双人床,俩人都有点心里犯膈应。
做夫妻熟悉度测试,有个问题是“对方的爱好”。
咱杨子虽然不会答,但仍勇于舔着大脸质疑题干,轻描淡写瞥向黄圣依,问了句:你有爱好吗?
黄圣依摇头看他,意料之中,回了句:没有人会没有爱好的。
谈对黄圣依的第一印象,杨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膨胀的ego,以及对黄圣依的蔑视:小屁孩。
话里话外就是年轻、漂亮、没主见的乖乖女,好操控也易臣服。
此时黄圣依已经眼泛泪花,一种习以为常的绝望。
这场测试里,杨子喜提最低分14分,留几手锐评陌生人也就得12分呗。
可杨子丝毫没有对“差生”的身份感到有任何羞愧,反而以此大显特显自己大忙人的身份。
毕竟人家是带货主播、古玩收藏家、演员、经纪人、企业管理者,即使在一起生活十六七年,也没时间和精力了解你,很正常嘛。
杨子的肩膀要扛的是家族和事业,是整个爹系宇宙,谁能管你那小情小爱的呢。
但毕竟上了节目,反差人设杨子还是决定做足,知道自己最低分之后,表演型人格一下子上来了,立志要当个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哦耶。
被流放小屋,董永人格大爆发,开始挽袖子做饭了,打算立个人夫感人设了。
杨大厨又是点火又是倒油,信誓旦旦说自己要做个油炸方便面,这个反常的表演型举动,别说黄圣依了,给方便面都整无语了。
咱来拆解一下杨老师炸方便面的心路历程:啊!我!一个头顶无数光环的成功男人!
一个擎起社会GDP的企业家!如今!挽起袖子,我要炸方便面!震撼吧!快夸我!
这简直是霸道总裁走进现实啊!河北之光!
并且杨老师拥有着超绝钝感力,别人嘲讽他,他压根听不出来,任何讥讽与阴阳都能在杨老师爹爱如山的膨胀宇宙里被悄然化解。
人家这日子过得就俩字儿:舒坦!
杨老师震惊四座的一点,还有他的社交精力。
提问,和杨子结婚相当于啥?
答:等于一个人有个六个老公!
杨大忙人,身份众多,社交繁忙,微信号六个。
看似是黄圣依和杨子两口子的对话框,其实是个家庭群,叫“EE和她的老公们”,黄圣依还不是群主,想找杨子,得艾特所有老公。
都说情侣和夫妻间不该只有dirty talk,还得有点deeptalk。
但咱杨老师日理万机、风里雨里的,哪有那功夫跟你talk,又不挣米。
所以黄圣依宁愿和小猫说话,也没法和杨老师沟通。
黄圣依陈述在孩子教育方面,杨子陪伴不够。杨老师本能反应接了句“过年了”。
啥意思?就是给你俩胆了,还敢质疑我了?可见平时杨老师享有至高无上、不可置疑的家庭地位。他也震惊于黄圣依上个节目竟然破天荒敢进行言语反抗了。
再说麦琳。
麦琳的虚是一种东亚母亲身上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沉重的虚。
在第二期播出后,观众从看杨子乐子,转移到了攻击麦林在婚姻中带来的窒息。
有人说她是女德劳模,有人骂她是无能怨妇。
而她被攻击的点,是因为为了家庭,自己艰苦朴素。
几年不买衣服,电脑不舍得换新,手机坚决不买。
甚至在节目播出后,被扒出闲鱼账号,吃了一层的麦片,5元的假睫毛胶水……被网友嘲笑。
平时不给自己买东西,但是又会说羡慕朋友家的梳妆台。
说自己虽然节俭,虽然钱都在自己这里,但是也想要被李行亮偶尔送点小惊喜。
可当李行亮给她开趴体,准备表白PPT,蹦蹦跳跳想让她开心,她又说自己并不开心,这礼物没送到心坎上。
也是在这种细琐的小事上,麦林感觉自己的情绪价值没有被满足,而李行亮在这段关系里成了在外打拼,咋也没法讨老婆开心的委屈巴巴受害者。
在节目里,李行亮虽然没有杨子的爹之训导,没有留几手的妙语连珠,但他只是平和地陈述自己在婚姻中的压抑,便激起一众同情。
音乐才子,平和老公,情绪稳定,追逐梦想,外加性格有点懦弱,钱都交给老婆,咱这么看他就是个活脱脱好老公形象啊。
在彼此控诉的对比下,麦琳成了挑刺、抠门、找事儿、有话不直说、压抑自己也压抑别人的“疯”女人。
但婚姻中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搭配,
为啥?
李行亮在婚姻中的无为而治,回避矛盾,才造成了麦琳如此沉重的虚。
麦琳的疯癫与沉重,更是长期压抑的结果。
这些亲密关系中,无论是黄圣依被驯化的虚,还是麦琳沉重的虚。
都源于一种女性主体性的丧失。
杨子对黄圣依来说,是长者、是父亲、是未经同意可以安排工作的老板,唯独不是平等的爱人。
杨子很享受对黄圣依的塑造,甚至可以说是操控。
黄圣依在参加《再见爱人》之前,另一个暴露在公众视野的高光时刻是《乘风破浪的姐姐》。
再对比两档节目里黄圣依的状态。
《浪姐》里能看到她的自信与灵动,那些与姐姐们一起打拼的时刻,黄圣依眼里是有光的,似乎只有短暂逃离亲密关系的困境,她才能在节目中奢侈地找回自我,久违的自我。
《再见爱人》里,黄圣依话懒得说,人懒得理,一种被榨干的无力,被消耗的绝望,婚姻已死的平静,跃上她淡淡死意的脸庞。
而这种强烈体验的对比,其实让黄圣依也开始觉醒。
在《再见爱人》中,她提到了参加《浪姐》时一段缺席排练的经历。杨子和经纪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接了戏、签了合同,时间刚好与《浪姐》的团体排练时间冲突,而她得知此事后,只能接受自己被安排的人生。
看,即使你参加的是封闭式的训练营,即使你短暂地享受着找回自我,但就是有人见不得你自由,主宰着你人生的控制权。
就像《浪姐》里宁静对黄圣依所说:你一定要有自我。明眼的姐姐已经看清楚了,她在这段婚姻里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杨子对黄圣依一直是一种操控的心态,你乖、你听话、你漂亮且没主见,就意味着好控制。
而这些控制的手段,是对黄圣依心智的PUA,一边吐槽她脑子不好使,一边要把黄圣依塑造成横跨娱乐圈和商业圈的才女。
就像只得了14分一样,杨子从未问过这是不是黄圣依想要的,而是把她当成一个随意摆布的洋娃娃,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驯化她,构建她,让她无力反抗,让她只能顺从,从而满足自己的自恋人格。
人是动物,动物凶猛,而这段婚姻中的黄圣依却已经无力凶猛。
黄圣依身上,有着女性最具象的困境。
职场里,你昂首阔步抬头挺胸,有能力处理好大多数事,是丰富饱满的自我。
可一旦陷入一段糟糕的亲密关系,就像进了啥传销组织,在父权操控下被搞得五迷三道,不扒层皮都不算完。
割裂,相当割裂,职场的我乘风破浪,感情的我跌跌撞撞。
似乎一旦陷入感情,再牛逼的女性都有自己的六个微信困境。
而麦琳,则是更广泛的东亚妈妈的缩影。
全职妈妈,付出的始终是隐形的劳动,但在男人眼里,在社会层面,却成了家庭的寄生虫。
麦琳的不满与抱怨,一部分来自于李行亮对她付出的忽视;另一部分来自于她主动放弃社会身份后,自我价值的不确定性。
一边是付出得不到正向反馈,一边是脱离社会太久看似已无退路。
长期困于家庭一亩三分地,让她的自我认同感只能依赖于丈夫的认可,可丈夫一言不发。
节目播出后,审判麦琳的帖子越来越多,可鲜少有人去思索,谁把她变成这样?谁把东亚全职妈妈变成这样?
不是她们的选择,而是丈夫的沉默。
王慧玲在《基层女性》一书中说到:各种无形的大手,在她20岁到30岁,左右她的思想,用一条看似轻松的道路——婚姻,诱惑她放弃独立探索自己生命的可能性。
前段时间付航脱口秀讨论火热,一句是“记得早点回家,我在家等你”,一句是“只要你做自己,总会有人爱你”。
这两句话听的我很感动,付航在成名后珍惜了一无所有时朴素的爱情。
但,悲哀的是,在“等你回家”的情境中,往往是一个托举男人的女人。
杨子利用对黄圣依的控制,托举着自己的口欲期自恋;
李行亮从籍籍无名到小有作为,陪伴他的是如今被指控成窒息怨妇的麦琳。
《再见爱人》不仅揭开了亲密关系里的重重伤口,更暴露了婚姻中女性被偷走的主体性。
也许人人都会有存在主义危机,但我们无法依靠寄生他人解决它。
设计/视觉:L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