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问题，日本迟早要做出抉择。
最近，日本政府收到了两则来自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的建议。
一是建议修改妇女婚后从夫姓的法律条款，二是建议修改《皇室典范》中有关天皇继承人必须是男性后嗣的条款。
而这两则建议在日本国内引发轩然大波，甚至日本政府还为了这同联合国杠上了。
“适当回应”背后的阻力
在大多数西方国家，女性婚后从夫姓仅仅停留在习俗层面。而日本，不仅在高度西化的明治维新时期照搬了这种习俗，甚至还将“夫妻同姓”白纸黑字地写进了法律，沿用至今。
但日本媒体日前对日本选民展开的调查发现，只有21.7%的受访者反对女性婚后保留自己原来的姓氏。还有研究发现，“佐藤”是日本的第一大姓氏。由于95%的情况下，都是女性在婚后更改姓氏，到2446年将约有一半的日本人口姓“佐藤”，而到2531年每个日本人都将姓“佐藤”。
兵库县三木市的结婚登记表格填写范例现实，夫妻需勾选一个方框，表明他们将使用谁姓氏。图源：GJ
这一回，针对日本《民法典》第750条中提及的“夫妻同姓”规定，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表示，这是“歧视性”条款，且“在实践中经常迫使女性采用丈夫的姓氏”。委员会甚至在报告中表示，担心日方“不会采取措施”对此条款进行修改。
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对日本政府表示担心，是因为关于“夫妻同姓”的问题，该机构早在2003年、2009年和2016年就多次向日方提出建议。
而日本政府这次对这一建议的回应也很是微妙。日本官房长官林芳正30日表态称，“将根据有关省厅对委员会最终见解的内容进行的审议，并结合各阶层民众的意见及国会讨论的动态，适当回应”。
口风似有松动，但有分析认为，最终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3月8日，12人前往东京地方法院，对政府提起诉讼。图源：GJ
今年3月，12人以“夫妻同姓违宪”为由对政府提起诉讼。他们认为，现行制度迫使想要保留姓氏的女性被迫“在姓氏和婚姻之间做选择”。47岁的上田惠正是12人之一。为了保留姓氏，她选择不与丈夫登记结婚。但这也给她的家庭带来了许多麻烦，例如丈夫无法获得他们5岁的儿子的监护人身份。“我只想用自己的名字生活，因为这是我的名字，仅此而已。”上田惠说道。
尽管执政伙伴公明党，以及包括目前日本众议院的第二大党立宪民主党在内的诸多在野党都支持修改这一条款，但长期执政的自民党向来对此持谨慎态度。东京上智大学政治学教授三浦真理解释说，支持自民党的较保守的势力强调日本的传统价值观，认为夫妻不同姓会破坏家庭团结。“如果自民党首相坚持修改条款，那他将失去这些势力的支持，政府将无从生存。不会有哪一任首相会以牺牲自己的政治生涯为代价，优先考虑这个问题。”三浦真理说道。
也正因为如此，在出任自民党总裁和日本首相前曾表示支持修改“夫妻同姓”条款，并称“越快越好”的石破茂，如今却表示需要“进一步讨论”，将“避免发表个人意见”。
“强烈抗议”难掩分歧
在已婚妇女从夫姓的问题上态度支支吾吾，那么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提出的第二个建议就更难落实了。
需要指出的是，这也不是该机构第一次提议日本修改《皇室典范》有关天皇继承人的条款。2016年，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就在结论性意见草案中有所提及，但由于日本政府的强烈反对，当年最终版本的报告中对此只字未提。
但这一次，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坚持将这个问题写进了最终报告。尽管委员会承认《皇室典范》“不在其职权范围内”，但认为天皇继承规则“违背了联合国消除对女性歧视公约的目标和宗旨”。
于是，日本政府方面决定“硬碰硬”。
“报告提到了《皇室典范》，这令人极为遗憾。”林芳正回应称，天皇继承制度事关日本的国家根基，日本政府在联合国机构报告发布前就已经告知对方讨论这一问题是“不恰当的”。他说，日本政府向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提出强烈抗议，并再次要求删除该建议”。
与此同时，这一建议也在日本国内引发争议。
支持日本政府立场的日本网友普遍认为，联合国机构此举“越界”、“干涉内政”。他们评论称，西方的神职人员都由男性担任，却没有被认为是歧视女性，凭什么联合国偏偏跟日本天皇的性别较劲。
德仁天皇的侄子悠仁和女儿爱子。图源：GJ
需要看到的是，德仁天皇的女儿爱子公主，也是天皇唯一的子女。在日本国内，支持爱子出任女天皇的受访者比例高达九成。有日本网友搬出日本外务省网站上对联合国的解释，指出既然联合国是“具有普遍性的国际组织”，那么日本政府有必要听从联合国方面的建议。不过也有日本网友担心，联合国机构的这一建议可能适得其反，让本来对女天皇持积极态度的日本人“因为外国人的批评”而感到不舒服，最终改变立场。
但不管日本政府什么态度，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给出的这两则建议再次将日本民间关于这两个问题的呼声摆到了台面上。要不要“佐藤国家”？要不要女天皇？这两个问题，日本迟早要做出抉择。
出品 深海区工作室
撰稿 深海三文鱼
编辑 深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