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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兰一机场出台新规,要求在航站楼前送机的人们,拥抱时间不得超过3分钟。机场负责人解释说,出台这项规定是为了让机场外重新设计的临停落客区能进出顺畅,提醒人们这个区域仅适用于“闪电告别”。
(国外媒体对“限时拥抱”的报道:机场新规引发争议)
被巨大计时器的嘀嗒声裹挟的现代人,渴望自己的情感释放可以被看见被包容。
机场作为承载着文化符号意义的公共空间,应该设置更加灵活的情感表达区域,让奔忙的旅人至少可以拥有告别自由和拥抱自由。
“机场是情感的载体”:
公共空间的情感表达
(1958年和2024年的北京首都机场)
(电影《真爱至上》)
(哈利·格鲁亚特摄影作品“Last Call”(最后的呼叫))
十里长亭和kiss&fly:
关于情感表达的文化异同
在小红书相关笔记的评论区里,有网友感叹“真的是把送别吻或拥抱当作一件很正常、可以公开讨论的事”,下面也有人评论“一直觉得送人的时候拥抱挺难为情的”。
作为高语境文化的代表,中国人的情感表达往往更加含蓄。中国式的告别是“遥望见十里长亭”,是“劝君更尽一杯酒”,是“忽闻岸上踏歌声”。
朱自清的《背影》讲的就是一场中国式的告别,看到父亲背影时“我赶快拭干了泪,怕他看到,也怕他人看到”。
在我们的观念里,告别时的泪水是“不好意思的”,告别时的不舍是要藏在心里的——一方面,是觉得不舍的流露会让亲人觉得伤心,另一方面,在公共场合流泪是一件有损“面子”的事。
“附近的重现”:
在计时器下看见最小的共同体
从“十里长亭”到“最长拥抱时间三分钟”,这背后所隐含的不只是中西方文化差异,也体现人们时间观念的变迁。新西兰机场的这一规定之所以引起不满和争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们觉得情感的表达和诉求被框上数字“3分钟”的藩篱。
工业时代的来临颠覆性地改变了我们的时间观。芒福德说:“工业时代的关键机械不是蒸汽机,而是时钟”。随着“时间就是金钱”这一经典隐喻的提出,工业时代把时间作为资源进行分配。时间变成了一种权力,谁控制了时间体系、时间象征和对时间的解释,谁就控制了社会生活。
在“时间稀缺性”的竞速文化语境下,人们对时间展开疯狂的追逐。随着社会活动的时间分割愈加精细,社会生活的节奏也在无形中加快。现代都市生活中,“效率”往往被视为衡量一个组织或系统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不仅在工作上有“996”“007”这样的时间叙述,我们的休息和娱乐也变得更碎片化。
我们似乎逐渐失去了松弛的能力,即使在工作之余的时间里,我们也为自己安上计时器和加速器,“特种兵式”打卡旅游、倍速播放一切视频、追求各种速通版攻略,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留出完整的时间。
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松弛感”,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渴望突破时间体系的规训和控制,我们希望有更加流畅的不受限制的情感流动和释放。
同时,社会纽带的关系作用逐渐削弱,个体呈现原子化现象。在效率的捆绑之下,人们的自我和情感无处安放,精神性的虚无笼罩每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变得更稀缺、也更重要。因此我们呼唤人文性,渴望看见与被看见,期待情感被容纳。“拥抱”在这个巨大的社会时钟下有了更多的意义,拥抱让我们彼此看见、建立联结。
机场一类的公共空间应该设置更多的情感表达区域,比如家庭团聚区域和儿童游乐设施等等,或者提供更灵活的告别时间,鼓励和包容行色匆匆的人们表达情感、自由地表达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