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湖桥文化:勇立潮头奔竞不息的精神力量生生不息

在杭州萧山跨湖桥遗址博物馆遗址厅,6.5米深的湘湖水下,一条独木舟静静“停泊”着。它长约5.6米,最宽处约52厘米,厚度约2.5厘米,距今已有约8000年历史,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古老的独木舟,也被誉为“中华第一舟”。

以这条独木舟为代表的跨湖桥遗址,曾于1990、2001和2002年进行了三次考古发掘,被评为“200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4年12月17日,因遗址独特的文化面貌和丰富的价值内涵,“跨湖桥文化”被正式命名,成为了杭州、浙江乃至中华文化史的重要篇章。

今年是“跨湖桥文化”命名20周年,八千年的历史回响依旧激荡人心,这里也在书写着新的故事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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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第一舟”见证跨湖桥文化

1990年5月,浙江广播电视大学萧山分校学生郑苗在湘湖边偶尔拾得一些石器和骨器,疑似文物,随即报告当地文物部门。闻讯而至的工作人员现场勘查,果然发现了黑陶片、兽骨、鹿角、木器残件等物品。此地处于砖瓦厂在干涸湖面的取土层,那么,湖底下面,会不会还藏着远古不为人知的重要秘密?于是,他们紧急向省文物管理部门汇报,请求进行考古发掘。

同年,考古学家在这里进行了首次发掘,一处湮没已久的新石器遗址从历史深处渐渐浮现出来。由于该遗址坐落在以古湘湖跨湖桥而得名的跨湖桥自然村中,考古人员把遗址定名为“跨湖桥遗址”。让专家们意外的是,经碳-14年代数据测定,出土标本的年代跨度被确定为距今8000-7000年间。也就是说,若检测结果无误,该遗址将成为浙江境内年代最早的史前文化遗址,比此前的河姆渡遗址还要早出一千年之久。

这一结论在业界引起不小争议,后续研究工作未能进一步深入,跨湖桥遗址就此沉寂长达十年之久。直至2001年,考古专家对跨湖桥遗址进行第二次发掘。这次发掘的面积并不大,仅为350平方米左右,却出土了一大批陶、石、骨、木器,其中陶器复原器近150余件。出土器物形态及其组合迥异于河姆渡、罗家角等附近地区发现的早期文化遗址,为跨湖桥遗址特殊文化的存在提供了有力佐证。次年,在第三次发掘中,更是惊人地出土了迄今为止年代最早的独木舟,使我国成为世界上拥有最古老独木舟的古船文化国家和地区之一,对研究人类造船史和交通史具有重要价值。

然而,一处遗址要确定考古学意义上的“文化”,必须是在一定的时间、存在一定地域、反复出现的具有明显特征的一群遗迹的组合,而跨湖桥遗址显得相对孤立,并没有“建群”。

为了寻找与跨湖桥遗址同类型的遗址,考古工作者在湘湖地区开展了广泛的考古调查,最终在下孙村觅得线索。考古发掘结果显示,下孙遗址与跨湖桥遗址在文化内涵上具有许多共同点,证明了在距今七八千年间,湘湖一带存在着一种新颖独特的史前考古学上的“文化”。

2004年12月17日,浙江省文物局与萧山区人民政府联合举办“跨湖桥考古学术研讨新闻发布暨《跨湖桥》报告首发式”,“跨湖桥文化”被正式命名。这标志着浙江早期新石器时代考古的重大突破,为科学认识浙江早期历史文化提供了丰富的考古材料;同时,跨湖桥文化以其新颖的文化内涵及极具个性的文化特征,构建了浙江区域文化的多元格局,为长江流域早期新石器时代文化研究树立了新的坐标。

二十年间,跨湖桥遗址博物馆作为跨湖桥文化保护、展示和研究的学术平台,功能建设日趋完善,遗址原址保护工作有序推进,社会服务活动日益丰富,学术研究成果斐然。同时,跨湖桥文化的考古发掘与研究持续推进,其分布范围也已远远超出了命名之初所定的“湘湖周围地区”,扩展至杭州、金华、衢州、绍兴、台州、宁波等地区,涵盖河流上游盆地和河口沿海平原等地理区域。除萧山跨湖桥、下孙遗址外,迄今已新发现包括浦江上山、嵊州小黄山、义乌桥头等在内的共计15处遗址,在区域特征、文化分期等方面均取得新的研究成果,进一步丰富了跨湖桥文化的内涵,也为探讨跨湖桥文化的来源与去向提供了宝贵的分析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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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儿”精神生生不息

“跨湖桥文化是一种存在于距今约8300-7200年,以钱塘江-杭州湾为中心分布区,以上游山地为依托,向河口平原拓展,面向海洋的考古学文化;也是河流上游先民突破局限、走向更广阔生存空间历程的实证。”跨湖桥遗址博物馆党支部书记楼卫介绍说。从河谷盆地到进入江滩海湾,这是一次冒险的迁徙,先民们所承担的风险更是成倍增加。洪水、涌潮、海侵,每一样都可能剥夺生命、毁灭家园。但是,跨湖桥先民走出来了,他们在这里获得了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物产和广阔的活动空间。

穿行在跨湖桥遗址博物馆的展厅之间,细观八千年前先民留下的日常器物和生活迹象,很容易就为这群跨湖桥人的智慧所折服。

作为跨湖桥文化的标志物,独木舟虽小,却承载了先民们漂江过海的宏大愿景。经鉴定,该独木舟采用整棵马尾松,借助火焦法挖掘船体加工而成。值得关注的是,独木舟并非孤零零的存在,其周围有规律地分布着木桩和桩洞,船头底部压有一根横木,独木舟两侧还发现2支木桨、3个石锛木柄、多块席状编织物,以及多个砺石、石锛和石锛的锋部残片等遗物和遗迹,而独木舟本身也有加工修补的痕迹。据专家推测,这里当时很可能是一个木作加工场或者修理场,独木舟可能正在改装成“边架艇”。

在跨湖桥遗址中,还发现了大量箭镞和原始弓。实验室分析显示,跨湖桥遗址漆弓是迄今世界发现的年代最久远的弓,将中国生漆的使用历史提前到8000年前,证明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天然漆的国家。像这样“最早”的记录,跨湖桥文化里还有许多。比如中国最早的慢轮修整制陶技术、中国最早的数卦符号、中国最早的“草药罐”、中国最早的水平踞织机、中国最早的蒸汽炊煮器具——陶甑……一项又一项的发明看得人目不暇接。

遥想跨湖桥人当年精彩纷呈的生活,物质与精神都积极向上,堪称妙极。他们面对汪洋大江敢于驾着一叶独木舟逐浪奔竞,手持自制的箭簇渔猎求生;他们种下八千年前的稻种,挖出地窖储存橡子,四处采集丰富人类的食谱;他们住在木构建筑中,会制造陶器、木器,驯化野猪,掌握弓钻取火之术,用植物胶汁粘补陶器;精神的世界里,他们拜火崇日,在彩陶上画出太阳的样子……这批最早的“弄潮儿”,也成为了开拓进取的弄潮精神的源头之一。

从山地走向河谷,又从河谷走向海洋,跨湖桥先民虽已远去,但他们勇立潮头、敢于探索、奋力拼搏的“弄潮儿”精神早已刻入后人的骨血。就在跨湖桥文化所处的这片热土上,曾上演了萧山民营企业家白手起家、腾飞经济的发展神话,也谱写过一肩一担围海造田的骄人往事。时至今日,这份勇立潮头、奔竞不息的精神力量,仍在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中国日报浙江记者站 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