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丨太空“朋友圈”持续扩容,中国正推动构建外空人类命运共同体

潮新闻客户端 执笔 屠晨昕

10月24日,国家航天局在京举办实践十九号卫星载荷交付仪式,卫星搭载的泰国、巴基斯坦等国的种质资源和多个科学试验载荷,吸引了现场人们好奇的目光。

这,只是已成常态的中外航天合作的一个小小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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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届国际宇航大会中国展区。图源:CGTN

本月14日至18日,第75届国际宇航大会在意大利米兰举行,嫦娥六号任务取自月球背面的土壤样品首次亮相海外,获得极高参展待遇。月壤样品成为一大打卡点,大批外国参会者兴奋地摆出各种POSE,与月壤合影。

在大会交流活动中,国家航天局总工程师李国平宣布,中国将扩大航天领域国际合作,为人类航天事业作出贡献。他透露,除了已签约的国家和国际组织,还有多个国家正在与中国谈判,希望加入由中国发起的国际月球科研站(ILRS)项目。

“嫦娥五号月球样品第二批国际申请即将开始,欢迎全世界科学家开展联合科学研究。”在15日的记者会上李国平表示,国家航天局始终坚持“平等互利、包容开放、合作共赢”的原则,开放合作大门,为推动构建外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和力量。他还介绍了中国未来月球与深空探测任务规划,倡议各方广泛参与国际月球科研站合作。

与此同时,美国宇航局(NASA)局长比尔·纳尔逊在米兰对记者透露,NASA官员一直在与中国同行讨论租借月壤样本,他为此还在一两个月前向美国议员们保证,这不会构成国家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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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平(左一)展示了嫦娥六号任务取自月球背面的土壤样品。CGTN记者吴磊 摄

可笑的是,阻碍NASA拿到月壤的最大障碍,正是美国国会2011年通过的沃尔夫条款。美国一些政客抱持冷战思维、敌视打压中国航天事业的态度,与中国航天人的大格局形成鲜明对比。

“负责任的太空可持续发展”,是本届国际宇航大会的主题。中国用行动告诉世界,平等互利、包容开放、合作共赢,才是航天事业可持续发展的真正负责任态度。

近40年时间里,秉承这样的国际合作理念,中国航天走出了一条筚路蓝缕的非凡天路。

进军国际,激情燃烧

“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期,是我国航天事业进军国际的黄金期。”长征十一号运载火箭首任总指挥、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空天飞行科技中心主任、中科宇航探索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毅强说。

1986年,是全球航天史上的灾难之年,也是中国进军国际卫星发射市场的开端之年。

那年1月28日,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升空73秒后爆炸,7名宇航员全部遇难,震惊世界。随后,美国“大力神”“德尔塔”火箭和欧洲“阿里安”火箭接二连三发射失败,国际商业卫星发射市场几乎瘫痪。

“当时,我国航天正处于‘没米下锅’的低潮之中。”当年在中国运载火箭研究院(火箭院)工作的杨毅强告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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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休斯公司代表前来中国参观考察。受访者供图

此时,长征火箭的高成功率和低成本吸引了欧美的目光,1988年,中国长城公司与美国休斯公司签订了两颗卫星的发射合同。

中国航天迎来了难得的国际化机遇,却也是巨大的挑战,因为美方要求18个月必须成功发射一次,如失败就要赔钱。

杨毅强告诉记者:“当时要发射国际上新一代通信卫星,所有的长征火箭的运力都不够。那时火箭院院长是王永志,他与同事大胆提出,在长征二号基础上研制捆绑式火箭,还立下‘军令状’在18个月里搞出来。”而在国际上,火箭的研发周期一般超过三年。

1990年7月16日,长二捆火箭在西昌腾空而起,将巴基斯坦试验卫星和模拟澳星准确送入预定轨道,不仅加强了中国在国际发射市场的竞争力,也为载人航天工程提供了运载工具。

接下来,美国摩托罗拉公司为了部署铱星星座,实现卫星电话网络全覆盖,也找到了长城公司。为发射铱星,长二丙火箭还加了一个固体第三级。

“在1999年之前,无论是长二丙、长二捆,还是专门发射高轨道的长三甲,在国际商业发射市场都有相当的竞争力。”杨毅强告诉潮新闻记者。

掣肘越多,动力越足

1998年,由美国主导的国际空间站计划提出后,中国申请加入。美国却认为中国此举是想借美国之力实现“太空野心”。

1999年5月,加州众议员考克斯发表了臭名昭著的《考克斯报告》,长达700多页。这份荒唐至极的报告指责中国通过商业发射故意制造故障,窃取美国卫星与火箭技术。

“从那以后,中国就再也没接到任何一笔美国卫星发射订单。”杨毅强说,“火箭卫星都不能合作了,国际空间站当然也把中国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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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1月20日,神舟一号无人飞船在酒泉升空。新华社 发

《考克斯报告》出炉仅半年,1999年11月20日,中国神舟一号飞船就成功升空,迈出了载人航天坚实一步,也给了美国人一个漂亮的回应。

此后的故事,大家很熟悉了。2003年10月15日,杨利伟乘坐神舟五号一飞冲天,中华民族千年飞天梦圆。接下去几年,中国载人航天捷报频传。

或许以部分美国政客的脑回路,他们认为是对中国航天的封锁不够彻底才导致这一局面。于是在2011年,沃尔夫条款(Wolf Amendment)粉墨登场。

条款规定,美国宇航局(NASA)和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在未经国会授权的情况下,不得将拨款用于与中国或有中方背景的机构进行任何形式的双边合作,任何NASA下属或使用的机构也不得将拨款用于接待中国官方访客。

无疑,沃尔夫条款的目的就是通过阻断中美太空合作,遏制中国太空技术的迅速发展,挡住中国航天事业的崛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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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沃尔夫条款的联邦众议员弗兰克·沃尔夫。图源:美国国会官网

“从2000年到2015年左右,美国官方一直拒绝与中国航天界合作,并要求盟友也这样做。正常学术交流都会受到影响,连北航、北理工航天相关专业学生想申请美国签证都很难。”杨毅强透露,中国的火箭发射服务和卫星出口,曾长时间被拦在国际市场大门外。

与其它很多领域一样,美国越想拖中国后腿,越发现事与愿违。从2011年以来中国航天的发展更是日新月异——北斗导航系统全面建成、长征五号逐渐成熟、空间站投入运营、天问一号实现火星“绕落巡”一次成功、朱雀二号实现全球首次液氧甲烷火箭发射入轨……今年6月,嫦娥六号带着两公斤月背月壤顺利返回地球,做到了美国都没做到的事。

2021年,在沃尔夫条款提出十年之际,美安全世界基金会举办了一个研讨会。曾在2009年至2017年间任NASA局长的查尔斯·博尔登在会上说,沃尔夫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减缓或阻止中国开展太空计划,它根本没有做到。

在《航空知识》杂志主编王亚男看来,美国高层的行事逻辑越来越匪夷所思,坚持沃尔夫条款让自己陷入“作茧自缚”的尴尬境地。

“该条款形成的背景,是美国认为自己处于技术上游、中国处于技术下游,限制性条款可以避免中国从美国获取重要技术资源。但如今,中国在某些领域已处于技术上游,美国略显滞后,比如嫦娥六号取得的月背土壤完全可以填补美国月壤研究的空白。”王亚男认为,中美在探月任务中有很多互补之处,这些都是双方展开合作的契机。

当NASA对嫦娥六号带回来的月背月壤“望穿秋水”之时,中方表态了。

6月27日,国家航天局副局长卞志刚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在同美方开展航天领域合作交流上,中国一直持开放态度。中美航天合作的障碍根源在于沃尔夫条款这样的国内法。“如果美方真的希望能跟中国开展正常的航天交流,我觉得他们应当采取切实的措施清除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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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斯坦立方星拍摄的首幅月球图像。新华社 发

中外携手,共筑星梦

中美同为世界大国,在航天领域的格局高下,一目了然。

“美国在对外进行包括航天在内的合作时,一贯附加政治条件,或者说是‘霸王条款’。”杨毅强说,“我国则始终秉承平等互利、开放包容的合作原则,不附加任何条件。我们一贯主张,外层空间不能一家独大,更不能搞霸权主义和殖民主义。”

在航天事业取得了巨大进步的同时,中国也愿意和其他国家一起合作,让航天事业造福全人类。

法国,是1977年我国第一次向国外派出航天技术代表团的目的国。2018年10月29日,长征二号丙火箭托举中法共同研发的海洋卫星,在酒泉升空,实现了对海风和海浪的首次同步观测壮举。今年6月22日,中法天文卫星又成功入轨。

今年4月底,巴西南里奥格朗德州遭遇大暴雨和洪水,危急时刻,两颗中巴地球卫星04星和04A星发挥了大作用。巴西用卫星实时监测洪水动态变化,为灾后重建提供了强有力支持。两颗卫星还是亚马孙雨林的“守护神”,通过广泛覆盖和高精度观测,一旦发现雨林里有人乱砍滥伐或者防火,就马上发出警报。尤其是发现雨林消失面积超过0.25平方公里时,卫星会立刻告诉人们,专业团队就会赶去保护雨林。

早在1999年,中巴首颗合作卫星01星就发射升空,这是中国第一颗技术挑战大、应用领域广泛的实时传输型对地遥感卫星。迄今,中巴已合作研制了6颗卫星。中巴地球资源卫星还承担起重要国际责任,是《空间和重大灾害国际宪章》的值班卫星,还向联合国灾害管理与应急反应天基信息平台提供免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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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2日,在北京航天飞行控制中心,工作人员监测嫦娥六号着陆器和上升器组合体工作情况。新华社记者 金立旺 摄

你或许还记得,今年6月在月球背面挖到月壤的嫦娥六号,搭载了4个国际伙伴一起奔月。法国氡气探测仪、欧空局月表负离子分析仪、巴基斯坦立方星和意大利激光角反射镜,是2019年4月通过两批次征集和遴选,最终脱颖而出的。其中,5月8日巴基斯坦立方星在大椭圆轨道远月点与轨道器分离,并成功捕捉并传回了首幅月球影像。其余3个国际载荷则继续跟随嫦娥六号降落月表,个个都不辱使命。

千年大计,全球共襄

全新的大航天时代,国际合作势不可挡。

杨毅强告诉潮新闻记者,当前国际合作主要分为三大类。

第一大类,是向国际提供的空间基础设施服务。其中主要包含传统遥感数据服务、卫星互联网、定位服务等。

第二大类,航天技术合作。“如今很多国家非常希望拥有卫星,想要自己造卫星和运维卫星。东南亚、中东、非洲的不少国家,尤其是沙特、阿联酋、阿曼等国,都在谋求在大国的帮助下研制小型卫星,这方面的合作项目非常多。”杨毅强说。

“很多国家还希望获得火箭发射能力,比如马来西亚、印尼、吉布提、巴基斯坦、沙特等国都向我们表达过建设火箭发射场的意愿。”据杨毅强介绍,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国土接近赤道,发射近地轨道载荷很占便宜,周边又都是辽阔的太平洋,又解决了火箭落区的问题,航天发射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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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月球科研站想象图。图源:央视新闻

第三大类,就是深空探测的国际合作了,这关系到人类的前途命运。“各国深度合作探测月球,在国际上已经形成了共识,大势所趋。”杨毅强强调。

2021年4月,国家航天局和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合作建设国际月球科研站。声明说,科研站将面向所有感兴趣的国家、国际组织和国际伙伴开放。

同年,我国成立了深空探测实验室。作为该实验室学术委员会委员的杨毅强透露,国际月球科研站的方案论证得越来越细,整体上合理可行。他特别强调,作为国家重大工程项目,国际月球科研站,建设周期很长,应该向全世界开放。

“未来月球上要长期有人驻守的科考站,从通信、测控、人居环境和科研条件的建设,再到月球采矿,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综合性体系,需要投入大量财力、人力、技术资源。”在王亚男看来,任何一国独立承担都会有巨大负担,中美也不例外。

因此,国际合作探索月球,将成必然趋势。“我们把平台向全世界科研机构、大学、企业开放,把国际最先进的技术放进去。”杨毅强还提出,整个工程由国家抓总的同时,具体项目可以向社会开放,比如某一个机械臂、月球车或卫星,欢迎“国家队”以外的企业积极参与。

走出地球摇篮,走向遥远深空,是人类千年大计。广泛发动世界各国,广泛发动民间力量,到月球上共襄盛举,或许是“构建外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题中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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