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承认在这些学校里,数以万计的原住民儿童遭受了身体和精神上的虐待,并对无数的原住民家庭和社区造成了创伤。
拜登在讲话中表示,寄宿学校是“美国历史上的一个污点”,无数原住民儿童在寄宿学校受到虐待并被剥夺了文化认同,他对此正式道歉。
美国总统拜登说,美国联邦政府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情正式道歉,直到今天,我正式道歉。作为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我在此正式道歉,早应该这么做。
美国历史上曾制定和实施一系列法律和政策,在全国范围建立原住民寄宿学校,迫使原住民儿童离开家庭和族群,目的是在文化上同化他们。近几年,这些原住民寄宿学校虐待、残害学生的调查结果不时见诸报端,在学校原址发现大量儿童墓地的新闻一次又一次震惊国际社会。
今年7月30日,美国内政部发布了“联邦印第安人寄宿学校真相倡议”项目调查报告第二卷。报告承认,历史上曾有近千名原住民儿童在美国政府运营或支持的寄宿学校就读期间死亡。
报告显示,1819年至1969年间,美国政府为联邦印第安人寄宿学校系统及其他类似机构和相关同化政策拨款超过233亿美元(按2023财年经通胀调整后的美元价值计算)。借由这些经费,美国政府在各地共运营了417所寄宿学校。至少973名原住民儿童在政府运营或支持的寄宿学校就读期间死亡。报告说,在全美65所寄宿学校旧址发现至少74个墓地。
报告指出,原住民儿童在寄宿学校遭受身体和性虐待,被强制改变信仰,因说母语而受惩罚。这些行为给原住民社区留下了持久的创伤。
正如美国内政部分管印第安人事务的印第安裔高级官员布赖恩·纽兰在报告序言中写道:“联邦政府的目的是击垮我们,占领我们的土地,毁灭我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拜登25日就原住民寄宿学校的历史道歉并表示,希望这个举动能开启联邦政府与原住民部落的新篇章。
央视记者刘骁骞从2021年开始,连续三年走访美国各地,采访原住民寄宿学校的幸存者和相关当事人,获得大量一手消息。记者认为拜登的道歉更像是一句空话。
虽然绝大多数原住民寄宿学校都已经关闭,校址成为废墟,甚至完全消失,但这一项政策对于原住民群体的破坏力依然在持续。
一代又一代的原住民在缺乏原生家庭的环境下成长,导致他们的家庭观念和身份认同被严重摧残,酒精和毒品滥用问题凸显。在美国,原住民群体的自杀率也远远高于其他族群。
虽然原住民部落常年呼吁联邦政府对原住民的语言复兴计划和心理健康医疗资源拨款,以此作为寄宿学校政策的一种经济补偿,但相关资金迟迟无法到位。
在实地调查中记者发现,联邦政府相关机构阻碍地方上的原住民寄宿学校旧址的学生遗骸挖掘工作。
以内华达州的斯图尔特原住民寄宿学校为例,当地原住民社群希望获得该寄宿学校的学生档案,以查清埋葬在校园内的原住民死亡学生的身份,但隶属联邦政府的印第安人事务局以各种理由拒绝协助,导致调查工作无法推进。
原住民寄宿学校政策虽然已经停止,但美国政府正通过其他方式对原住民群体进行“同化”,其中备受诟病的就是原住民儿童领养计划。
以原住民族群较多的南达科他州为例,原住民儿童占儿童总数不到百分之九,但在寄养系统中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一个原住民儿童被寄养的可能性是白人儿童的十一倍,而原住民儿童的寄养家庭绝大多数都是白人家庭。
由此可见,拜登的道歉更像是一句空话。那么,拜登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道歉呢?
虽然亚利桑那州只是原住民寄宿学校政策的落实地区之一,其他州包括俄克拉何马州、新墨西哥州都曾经是这项政策的重灾区。但值得注意的是,亚利桑那州是2024年美国大选的关键州,目前选情十分胶着,任何一点选票的倾斜都可能影响大选。所以很难让外人忽略这句道歉背后的政治目的。
拜登此前预告他将前往亚利桑那州正式向原住民寄宿学校受害者道歉时,美国社交媒体上的网友并不买账。不少网友表示,美国总统的此番道歉,一是来得太迟,二是动机不纯,而且美国政府眼下正“资助以色列在加沙地带的种族清洗”,此时道歉显得实在敷衍可笑。
美国内政部的“联邦印第安人寄宿学校真相倡议”项目于2021年启动,第一卷调查报告于2022年5月发布。报告显示,在1819年到1969年间,美国有408所联邦政府原住民寄宿学校里的原住民儿童遭受了鞭打、强迫劳动等虐待。
原住民寄宿学校幸存者阿塔·斯蒂文森回忆起那段悲惨的日子时说,我不是被派到寄宿学校,而是被强制带走的。美国联邦政府把我带走时,我只有11岁半。
阿塔来自美国西海岸的卡赫托部落,她回忆起第一天抵达原住民学校的情景,竟然是和校园里的墓地有关。
阿塔说,有的有墓碑,但大多数坟墓什么都没有,埋葬的都是学校的孩子。一个牧师威胁说,如果你没有按照我们说的做,你就是找死,你的下场就是这里。我当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恶心极了,一股恨意涌上来,我转身朝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头,我的拳头撞到他胸口的金属十字架挂坠上,我的手很疼。
许多原住民孩童不但被白人教授语言羞辱,还被灌输思想,认为原住民的身份是丑陋和羞耻的。校方甚至故意挑拨离间,教唆他们以彼此为敌。
阿塔还说,如果看不顺眼,或者心情不好,他们(白人教师)就会把我关在房间里,甚至两天不给饭吃,也没有水喝。他们想要找点乐子,就让原住民儿童互相打架,我一度睡在水泥地上没有毯子,连续三个冬天。
在这种不断自我否定的冷酷环境中,办学90年来,自残自尽的现象从未断绝。
阿塔说,我12岁那年,有一个来自亚利桑那州的女同学,她在我眼前自杀了。我记得她有最动人的笑容,红色的脸颊,美丽的头发,她个头比我矮,有一天下午她来找我,她说自己要回家了。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她吸进了打字机的涂改液,很快就倒在了地上,那个场景恐怖极了。她看着我,我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离开人世。
你能想到,世上对一个人能做出的最残忍的事,就是寄宿学校施加在她身上的恶行,她唯一的自由就是抛弃自己的生命。
有原住民历史研究专家指出,寄宿学校政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原住民儿童带离部落,从而剥离他们对家庭观念和身份认同。
白人对北美原住民的屠杀持续了数百年,但这种以儿童为对象、没有硝烟的战争,能造成更持久的杀伤力。
美国前原住民寄宿学校学生贝西·斯密斯表示,它让我觉得作为一个原住民,一个纳瓦霍人,是很难为情的、是错的,我的父母不是好人,甚至让我以原住民父母为羞耻。
这种心理隔阂如同带有缺陷的基因代代相传。
美国玫瑰花瓣保留地苏族历史保护专员艾奥妮·奎格利说,在寄宿学校里,原住民儿童没有父母陪伴,失去了为人父母的榜样。原住民于是开始用酒精、毒品添补这些空洞,一代代延续下来,造成现在一些原住民父母没有能力照顾孩子。
在美国,原住民群体的自杀率远远高于其他族群,西方媒体常常将这种现象归咎于原住民对于酒精或者毒品的成瘾,却有意或无意的忽略寄宿学校政策对于一代代原住民的家庭观念和身份认同的摧残。
斯图尔特原住民寄宿学校幸存者阿塔·斯蒂文森说,原住民学校教给我们的是仇恨和分歧,他们说你们不需要孩子,所以等原住民学生离开寄宿学校后,也不懂得如何做父母。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战俘,它是一场以原住民儿童为敌的战争。
内布拉斯加州原住民事务委员会主任朱迪·卡亚施基波斯表示,原住民寄宿学校政策是一种更便宜的抢夺土地的方式,而这块土地是我们的家园,白人把土地拿到手了,我们又为此付出了什么?
150多年来,印第安原住民儿童被带离他们的社区并被迫进入寄宿学校,寄宿学校虐待学生以将他们与白人社会同化,这些学校造成的创伤已经波及了几代人。但美国政府对原住民的种族迫害并不止于此。
追溯历史,美国政府对印第安原住民进行过系统性种族清洗和大屠杀,犯下罄竹难书的反人类罪和种族灭绝罪行。
美国1776年建国后,为攫取自然资源,通过西进运动等政策,大肆驱逐、杀戮印第安人,迅速侵占了绝大部分原本属于印第安人的土地。
例如1864年,在科罗拉多州桑德克里克,美国政府派出军队袭击了已经同意让出土地的印第安人部落,约160名印第安人被杀,大部分都是妇女儿童。
美国历史学家估计,北美大陆的原住民曾有约1000万人,而到了19世纪末,美国仅剩下不到25万名原住民。
纽约大学历史系教授玛丽亚·蒙托亚表示,桑德克里克大屠杀可能是原住民和联邦政府之间最可怕的冲突之一,奇温顿(当时的美军指挥)的士兵们,剥下妇女儿童的头皮,砍下他们的头,并且游街示众。
直到1924年,美国才颁布《印第安人公民法案》,承认印第安人的公民权。人口大幅减少的印第安人集中生活在联邦政府划定的保留地中,而这些保留地主要位于贫瘠的美国中西部地区,很多地方连水电食物等生活物资都难以得到保障。
而事实上,印第安人在美国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处于底层,得不到有效的生活保障。长期以来,由于收入低、居住位置偏僻,印第安人的平均寿命比美国其他种族少5.5年。
美国人口普查局2020年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6月美国印第安人的失业率达到12.4%,几乎是白人的2倍。2019年,约25.4%的美国印第安人生活在贫困之中,几乎是白人的3倍,印第安人家庭收入的中位数仅相当于白人家庭的60%。
美国原住民群体长期受到忽视和歧视。美国政府的许多统计数据完全忽略印第安人,或草率地将其归为“其他”。
另有民调结果显示,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原住民曾在工作场所遭遇漠视、暴力、羞辱和歧视,而居住在印第安人聚居区的印第安人在与警察打交道、工作和投票时更可能被歧视。
《大西洋月刊》评论说,从历史上遭驱逐、屠戮和强制同化,到如今整体性的贫困和被忽视,原本是这片大陆主人的印第安人却在美国社会声音微弱。
美国印第安人作家丽贝卡·纳格尔则一针见血地指出,被隐形,是对印第安人等原住民的新型种族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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