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农业县的一张“菠菜芯片”
10月21日，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与高青县举行高青菠菜种质研发合作签约仪式，“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高青菠菜种质研发中心”于当天、当地揭牌。与此同时，双方还共同签署了《高青菠菜新品种筛选及示范推广技术开发合作协议》、《高层次科研人才服务合作协议》。高青县的菠菜产业发展，极有希望自这次合作腾飞至新的阶段和高度。
位于北纬37°黄金纬度线的高青，种植业优势较为突出，年产粮食58万吨，占淄博市40%以上，是全国粮食生产先进县；百里黄河水滋养了高青大米、西瓜、西红柿、雪桃等15件农产品国家地理商标，位居山东省第一。其中，高青黑牛、菠菜的育种工作都已经开始起步。一个黄河腹地之中的县城，为何如此执着于“农业芯片”的研发和培育？
从“名片”到“芯片” 高青菠菜很“社牛”
每年的9月至次年的5月，3万余亩的菠菜在高青的沙土地上悄然成长、成熟。这10万吨的菠菜，如同绿色的信使，将高青农业品牌化建设的成果，从一个只有30余万人口的滨河小城，带向了全国。高青菠菜不仅可以供应上海、南京等“长三角”重点城市，更是通过创建全市首个粤港澳大湾区“菜篮子”生产基地，直供湾区高端市场。
2023年12月，以小叶菠菜为代表的“高青菠菜”入选全国名特优新农产品名录。而菠菜作为一种需要人力收割的作物，规模化的种植和市场的热销，意味着它也带“飞”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尤其是妇女劳动力的就业，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一张高青蔬菜“名片”。
作为高青菠菜集中种植区的黑里寨镇，产业化发展已有20余年，全县3万亩的菠菜种植区有2万亩坐落在黑里寨。镇上目前有菠菜种植大棚3000余个，日高峰每天销售菠菜20多万斤，一年能卖出7亿元。多年来，当地发展出“菠菜经理人”约30名，跟菠菜产业相关的种植户、工人达5000人以上，称之为“菠菜小镇”也不为过。
“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诗里的“波棱”就是说的“菠菜”，也由此可见，菠菜是一种可以跨年生长和上市的作物。而气温过高的夏季，并不受菠菜“待见”。为了解决夏季菠菜生长过快、品质低下的问题，黑里寨镇还发展出了“异地生产”模式，在内蒙古等地建设“飞地”。每一年夏日时节，高青县黑里寨镇昊锟蔬菜合作社理事长伊善岭，都会带领着600—800名村民出发去内蒙种植、采收菠菜，直到9月中旬再回到高青。这几个月，一个菠菜收割工人一般能收入2—4万元。可以说这样的种植方式，不但实现了菠菜的全年供应，也能实现菠菜种植户和收割工人的“全年保收”。
近年来，高青抢抓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机遇，以“五化”农业为统领，加速推进农业产业品牌化、规模化、标准化、生态化、数字化建设，推动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发展。在这样的生长沃土里，高青菠菜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从小市集走向大商超，从小县城走向粤港澳，呈现出了一种“社牛式”的发展。
在这样良好的种植环境和市场认可度、喜爱度的基础上，高青县有了在这张名片上“降本增效”的更大的雄心，通过与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的多次合作和沟通，促成了此次对蔬菜“芯片”的研发合作计划——菠菜育种。
从“田间”到“实验室” 新种质预计三年“上岸”
10月23日，在高青县黑里寨镇昊锟蔬菜合作社的菠菜新品种实验基地里，记者见到了正在对生长中的85种菠菜品种进行每日比对观察的伊善岭，他告诉记者，每个品种的叶面形状、颜色深浅、叶和杆的长短等等，都是重点记录的方面。
“咱们比较受市场喜欢的、生长得比较好的菠菜，往往叶片比较圆润周正，长得太尖的或者有锯齿的都不行；颜色是比较深的绿色，太浅的不行；叶片和叶杆的长度往往是差不多长，差距太大的也不行……”伊善岭介绍道，“还要观察品种的抗病能力等问题，接下来的几年，新品种就是在这个专属棚里进行实验筛选比对。”
作为一个有着入社菜农186户，种植面积1500亩，能带动周边村庄种植户300多户，种植面积2000多亩，销售各类蔬菜21000吨的合作社，进行实验种植就意味着放弃了实验用地好几年的生产收益。让高青县“不安现状”和让合作社放弃“真金白银”也要进行的种质培育工作，到底有什么战略意义。
首先，“菜篮子”要解决脖子卡到“饭桌子”的问题。
种子被誉为农业的“芯片”，在蔬菜领域，我国的“芯片”自主权一直是国家所关注的问题，而种质资源就是“芯片”的“芯片”。育种的难度，甚至不亚于工业芯片。就我国菠菜育种目前情况来说，杂交育种工作起步较晚、积累不深，与世界上的农业强国相比还是有较大差距。菠菜种子市场相当一部分被国外种业所占据，菠菜种子也是一项“卡脖子”的问题。国家提出要打响种业“翻身仗”的原因，也是考虑到“卡脖子”所带来的蔬菜产业安全问题。
就高青来说，虽然菠菜产业已有华彩，但种源方面一直存在核心技术依赖进口的问题。“我们共同建立这个研发中心，选育我们国产的、适宜黑里寨的菠菜品种，一方面可以帮助解决种源受制于人的问题；另一方面，针对我们产业当中的一些抗病抗逆性问题，进行针对性的解决，助力高青县菠菜产业的发展。”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研究员、菠菜课题组组长钱伟说。
黑里寨镇农业农村综合服务中心的负责同志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黑里寨镇菠菜种植户使用的种子是100元/斤左右，一亩地要用7斤种子，那么一亩地里一茬菠菜的用种成本就是700元，每亩地每年能生长三茬菠菜，总成本需要2000元以上。一旦育种成功，一斤种子的成本会降低30%—50%。也就是说，进行育种工作，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给农户们“降本”，给产值“增效”。
跟中国农科院的合作高青也并不是“一时兴起”，从2023年7月份，双方就开始了接触和讨论。为了提升菠菜产业的附加值，高青县还与中国农科院蔬菜研究所合作成立“高青菠菜种质研发中心”，选取80余个自研品种进行试种。就全国看来，有着“菠菜课题组”的研究机构并不多，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是蔬菜花卉学科国家级专业研究机构，主持了一大批国家级重大科研项目，在蔬菜花卉种质资源和遗传育种研究、蔬菜栽培及病虫害综合防治研究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重要进展和成果。双方的合作，必然有着推动高青菠菜产业突破升级、焕新而生的憧憬。
据了解，双方计划用3年的时间，实现菠菜优质品种的“平替筛选”，这对于高青菠菜来说，很可能是一次“命运革新”。
“销张力”十足 小城故事如何讲述农业新质生产力
今年5月，黑里寨镇的村民家门口正式启用了高青农产品物流集散交易中心，交易区上面悬挂着“菠菜货栈”“西红柿货栈”“黄瓜货栈”等名牌，预计线上线下年交易额保底3亿元，可容纳30余家商户常驻交易，直接带动就业岗位300人以上，可以说是“销张力”十足，给原本在田间地头买卖的土特产，又开辟出了新阵地。而其中的产品主角，必然是菠菜，主导产品小叶甜菠菜已然成为村民们“生金”的财富密码，种子“卡脖子”的难题目前也正式进入了实验攻破阶段。这让伊善岭增添了不少信心：“现在有了中国农科院来给咱们做这个品种选育和推广，就像给老百姓在菠菜用种方面吃上定心丸。他们给咱提供的这些种子，给将来农民的增产增收起到很好的保障。品种的选择和定位，还有节省成本方面，都能够让农民获得更好的经济效益。”
生物育种产业是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产业，新种质的研究，将带给高青菜农更经济实惠的新菠菜种子，也就是说，高青农业将增添一员新质农业生产要素“大将”，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的高质量发展。
新质生产力是常谈常新的话题，在工业方面，具有高青特色的新质生产力正在加速壮大；在农业方面，“五化”农业的风口吹起了农业新质生产力的风帆。除了之前提到的种植业优势突出，高青畜牧业也在快速发展。高青是中国畜牧业协会命名的“中国黑牛城”、省级畜牧业高质发展先行县、省级优势特色全产业链提质增效试点项目建设县、国家级沿黄肉牛产业集群主导创建县；目前，高青黑牛饲养量突破13.92万头，全产业链产值超过74亿元，并连续登上G20峰会、上合峰会国宴，基本形成了全产业链集群。高青的水产养殖业特色鲜明，水产养殖面积2.33万亩，名优水产品养殖占比38%，小龙虾、黄河鲤鱼均被评为国家级地标农产品，是山东省重点淡水养殖基地，水产品占淄博市90%以上。还有一些特色产业，如林下松茸和中药种植、金蝉养殖、蟾蜍养殖等等，都在以新产业的枝桠，叩响乡村振兴的大门。
目前，高青是全省最主要的菠菜种植区域之一，而让菠菜走向高端市场的，在全省看来却是绝无仅有。新种质的研发，对于高青将来破题菠菜的深加工也有着先导性的作用。种质自主权的扩大，是否能让将来手握“芯片”的高青，在蔬菜市场上赢得更强的竞争力，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大众新闻·鲁中晨报记者张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