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对于“中文之美”的震撼,来自于“量词”!
量词用得好能有多震撼?博主@李右溪 这样分享:
没有量词,我们看船,就是船,
但有了量词,
范仲淹看到的是“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没有量词,我们看雨,就是雨,
但有了量词,
可能是“一帘疏雨”,可能是“一庭春雨”,
也可能是“一蓑烟雨任平生”;
没有量词,我们流泪就是流泪,
但有了量词,
不是一滴、一串,
情到深处,在《红楼梦》里,
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没有量词,我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有了量词,
我们听到的是“两岸猿声啼不住”,
看到的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没有量词,
我们看到的红是红,绿是绿,
有了量词,
我们看到的可以是“一点绿”
“一抹绿”“一簇绿”“一片绿”“一捧绿”,
抑或是“一枝绿”,
随心而动,随情而变,
从枯木逢春到春色满园,
只要换一个字,就是一片新的天地。
一尊佛,“尊”字里是尊敬,
一腔情,“腔”字里是心意,
一局棋,“局”字里是以棋中局势观天地,
仅一字,却满是言外之意,
这就是汉语里量词的魔力!
本期夜读·中文之美,便来聊聊中文里的量词,去感受一个量词里所蕴含的意蕴万千。
中文的量词有多美?
张岱在《湖心亭看雪》里一笔封神:
“湖上影子,
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
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长堤是一“痕”,亭阁是一“点”,
舟子是一“芥”,人影是两三“粒”,
这韵味,谁能不说一句绝!
中文的量词有多美?
一本《红楼梦》就够我们咂摸:
香是“一脉”:
“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秋是“一枝”:
“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风是“一江”:
“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水是“一湾”:
“后面又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
墨是“一书”:
“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
溅了一书黑水。”
画是“一轴”:
“内曾挂着一轴美人,极画的得神。”
路是“一箭”:
“二府之门相隔没有一箭之路。”
人是“一宅”:
“按荣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
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
小小量词就有这么多讲究,
不愧是《红楼梦》!
大家就读吧,一读一个不吱声。
中文的量词有多美?
看看那些“下在诗词里的雨”便知:
在贺铸笔下,雨是“一川”: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在苏轼笔下,雨是“一蓑”: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在祈顺笔下,雨是“一犁”:
“一犁烟雨昏,四野春云湿。”
在吴潜笔下,雨是“一城”:
“小楼向晚,正柳锁、一城烟雨。”
吴文英会用“桥”形容雨:
“还背垂虹秋去,四桥烟雨,一宵歌酒。”
曾巩则直接缀以“千山”:
“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
不同的场景和情绪,
让一样的雨下得各有千秋、有情有义。
中文的量词有多美?
看看古人怎么“花样写月”便知:
在李白笔下,月是“一片”: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在周密笔下,月是“一弯”:
“一叶扁舟一弯月,白荷香里听蝉声。”
在刘基笔下,月是“一眉”:
“惊起朝阳斜照屋,一眉残月在天西。”
在欧阳澈笔下,月是“一钩”:
“帘卷一钩新月、怯黄昏。”
在赵汝鐩笔下,月是“一梳”:
“一梳凉月插空碧,楼头暮角催归驺。”
在朱彝尊笔下,月是“一丸”:
“算只有当时,一丸冷月,犹照夜深路。”
在文徵明笔下,月是“一痕”:
“坐久忽惊凉影动,一痕新月在梧桐。”
在许坚笔下,月是“一溪”:
“但愿长闲有诗酒,一溪风月共清明。”
在曹雪芹笔下,月是“一庭”:
“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
同一轮明月,
因为环境和阴晴圆缺的变化,
就可以有完全不同的容颜。
中文的量词有多美?
看看我们是怎么写夕阳的便知:
白居易写夕阳是“一道”: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王实甫写夕阳是“一鞭”: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马致远写夕阳是“一竿”:
“一竿残照里,锦屏风又添铺翠。”
王灼写夕阳是“半缕”:
“飞霞半缕。收尽一天风和雨。”
而在武侠片的歌词里,夕阳是“一襟”: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根据傍晚霞光的变化流动与特定场景,
落日余晖有千种风情,也藏着万般心绪。
中文的量词有多美?
看看那些“比喻性量词”便知:
当星星用作量词,便有了:
“半浦夜歌闻荡桨,一星幽火照叉鱼。”
当豆子用作量词,便有了:
“他俨然眼前绽了一豆灯。”
当衣带用作量词,便有了:
“三间茅舍向山开,一带山泉绕舍徊。”
当镜子用作量词,便有了:
“柳塘漠漠暗啼鸦,一镜晴飞玉有华。”
当睡榻用作量词,便有了:
“卧一榻清风,看一轮明月。”
当笛子用作量词,便有了:
“梅花自避新桃李,不为高楼一笛风。”
当雨伞用作量词,便有了:
“撑一伞松阴庇护你睡。”
量词除了美,
还可能是一些小小的趣味:
比如鲁迅爱用“匹”,
《兔和猫》里有“一匹大黑猫”,
《花边文学》里有“几匹麻雀”。
身体相关的名词也可以做临时量词:
一腔热血、一肚子坏水,
还有……一屁股债。
方言里的量词也是别致的:
“一群人”在四川人嘴里是“一坝坝人”
有的地方会说“一球玉米”“一穗玉米”。
靠着小小的量词,
就能在一群人里觅得乡音。
不过,
对于想学中文的外国朋友来说,
量词可能就没那么有趣了~
古诗词不说,光是一个猫,
就能让他们“晕菜”!
△图自网络
量词的丰富运用是汉语的一大特点,
它就像是中文的关节,不可或缺。
透过小小的量词,
表达更形象精准,诗意趣味也更盎然。
中文的魅力就蕴藏在这一字字的推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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