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的权力游戏:开发者、投资人和大厂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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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01面对汹涌的资源,AI开发者们的热情逐渐消退,合作成本高昂且难以落地。

02大厂和投资人对开发者的需求越来越高,但符合预期的开发者却难以出现在公开场合。

03由于市场上大多数有钱的基金不会进行单笔500万元以下的投资,许多开发者难以找到合适的投资机会。

04与此同时,海外开发者的创业神话持续刷屏,海外投资生态已初步成熟。

05面对压力,部分开发者开始探索更适合AI开发者的投资模式,如做产品增长、消耗大模型Token、成为头部客户等。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The power of anonymity. ”(籍籍无名者的力量 )。


这一曾被Sam Altman提及的名言,在他一手开创的AGI时代,完美印证在AI开发者身上。


过去700天,你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见到AI开发者——这一过去的小众群体。


在AI投资人云集的路演和黑客松,他们成为瞩目的投资焦点;


在X、小红书等日活过亿的社交平台上,他们解锁新的流量密码;


在与大模型公司和科技大厂的会议中,他们作为日日消耗Token的用户,验证着大模型的商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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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oGPT由个人开发者Toran Bruce Richards于2023年3月发布,在当时引领AI Agent潮流)

然而,近期「四木相对论」发现,面对这些汹涌而来的资源,开发者们热情似乎正在逐渐消退。

2024年的夏天,越来越多的开发者开始降低和投资人、孵化器乃至大厂的交流频率。

“感觉合作成本很高,经常没有下文。还要提防自己的idea和方案是不是会被泄露。”有开发者说。

到了9月,“大模型的秋天”来了。

真正出手的投资人越来越少,各家大厂组织变动、卷到极致,各种资源方和开发者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


批量造星













“小众群体登上主流舞台。”

黑客松(hackathon,又称编程马拉松),是开发者们公开“发育”的场所,也是造星最快的地方。

「四木相对论」统计,从2023年夏天至今,国内举办的黑客松至少有数十场,组织者不乏阿里、百度、亚马逊、智谱AI、真格基金等知名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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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即刻」组织的Hack Engine,是国内第一场关于生成式AI的线下大型黑客松)

一些后来成为网红的开发者成长于此。

比如,个人开发者赵纯想在Founder Park的比赛中获得冠军后,迅速有人将他对LLM和AI应用的思考整理到小红书,成为点评赞1000+的热帖。

他的大模型应用——「胃之书」,一款记录饮食习惯的工具,也就此出名。

几天前,赵纯想又在即刻上公布自己最新产品「陌生人闹钟」上线。这条消息在发布的48小时内,转评赞接近400——比「胃之书」在即刻上宣布上线的帖子,高出1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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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纯想的两次即刻发布帖)



另一部分在早期打过黑客松、批量写过AI项目的开发者,同样不缺热度。

比如艾逗笔——这位“产量惊人”的独立开发者,因3天写出AI搜索引擎 ThinkAny而破圈。

在ThinkAny之前,他还写过知了阅读、AI红包等小应用。近期,他发布了AI播客编辑器Pod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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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逗笔写过的AI项目)

过去一年里,有头有脸的资源方们不约而同盯上了这类动手能力强的独立开发者——在资本和孵化方的眼中,他们是最可能做出AI Native应用的人。

今年早些时候的一场小型会议上,「四木相对论」看到,一位因AI项目早早被收购而出名的开发者,被数十人团团围住。

现场数十平米的空间内,来自孵化器、大模型厂商、投资机构、大企业的代表,和其他创业者们一起围在他身边,堵住了去处。

这位当时还不到25岁的年轻开发者,上演了杨植麟数月后在智源大会的同款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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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暗面CEO杨植麟在智源大会后寸步难行。图源:小红书 Kimi实习生版)


不好“拿捏”的大厂和投资人













“开发者:这是不对等的关系。”

热闹归热闹,但「四木相对论」了解到,实际上这些开发者和投资人、科技大厂之间的合作,不见得都有下文。

比如,虽有投资人持续跟进,但Founder Park的活动结束后,赵纯想并没有直接接受投资。

多位之前考虑过创业的开发者,也没有“接住”这些资源,有些继续独立工作,有些转而加入各种各样的公司。

利益受损,是合作难以落地的直接原因。

曾有不止一位开发者暗指,自己的产品功能被大厂“借鉴”。

8月,赵纯想公开在社交媒体上发言,自己尝试和美团交流后,没能获取到用户在美团的数据。但美团后续上线了和「胃之书」类似的功能,日活达到几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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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赵纯想X)

更早前,初创公司Dify直指字节的同类产品Coze抄袭,并吐槽对方甚至连错误都一起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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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智能涌现)

发现问题并公开指责,已是头部和已成为创业者的开发者们才做得到的事。

一些腰部开发者,甚至很难发现自己的产品被抄。

「四木相对论」了解到,一个由两三个人组成的开发者团队,被一家大模型大厂开出的孵化条件诱惑,同意配合大厂定向开发可被推广的产品。

但后续,他们推出的产品却因为流量亮眼,被该大厂的另一个部门看中,照着模仿了一个同类。

这个师出同门的“新”产品,还直接顶替了属于开发者的推广权益。

“我们的后台显示推广的流量变差了,原因未知。直到后来发现了一个完全类似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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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上又一追逐开发者的群体——投资人,也开始令不少开发者“头大”。

在高峰期,仅「四木相对论」就在一周内接触到三个投资人希望联系同一位开发者。

但不久后,这位开发者不仅发现自己的产品追求和投资人想要的宏大叙事不匹配,还被“个人连带”等行规吓退。

他决定搬离北京潜心研发,短期内不进行投资合作。


无法匹配的预期













“资源方:这是不够好的项目。”


近一年真正获投的开发者不多,同样因为行业存在系统性问题。

「四木相对论」发现,目前市场上大多数有钱的基金,不会进行单笔500万元以下的投资。但开发者的AI应用项目,第一笔也就能融到300万左右。

可选的钱不多,如果项目没有特别亮眼,就算是头顶大模型六小虎光环的外流人才,也不一定100%找到钱。

一位曾在估值30亿美金大模型独角兽任职的工程师,得到投资人口头意向后离职,却最终没能拿到这笔投资款。

“现在他很后悔。”有知情人透露。

但就算没有可选的投资Offer,也有开发者会相对随性地拒绝资本。

见过数十个开发者后,AI投资人杨嘉觉得,市面上90%的开发者没有成为创业者的潜质。

半年前,杨嘉所在的机构和一位已有半成熟产品的独立开发者沟通数月,但在临门一脚时,这位开发者因“没有想好是不是要一直做这件事”,拒绝了这笔投资。

“他们还是不知道拿到钱,留在牌桌上的重要性。”杨嘉有点恨铁不成钢。

近期的一个案例是,有头顶六小虎光环的业务负责人在找投资准备创业。

但就在谈投资的窗口,他原本已敲定的算法合伙人禁不住老东家升职、加薪的诱惑,放弃了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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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借鉴”小产品的传闻不断,但大厂这类资源方也和投资人一样“恨铁不成钢”——在他们眼中,能达到“借鉴标准”的产品,少之又少。

智能体/Agent是一个典型业务。

「四木相对论」了解到,今年初业内批量推出Agent平台时,有几家大厂把打造爆款智能体的希望寄托在个人开发者身上。但几个月后,这个想法就破灭了。

一位相关负责人对「四木相对论」表示,大部分个人开发者做出的产品效果不稳定,也缺乏创意,达不到"爆款"预期。

这种情况下,如果强推个人开发者的产品,只会影响孵化方的口碑。

“平台后续对开发者的态度是,提升智能体的制作数量,但严控真正上线的智能体标准。”他透露,现在真正在强推的智能体,主要是自研或者与大企业合作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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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最近发布的智能体平台「百宝箱」。接下来支付宝会发布面向企业用户和ISV的专业版)


招募靠谱人才,只能撒钱?













“或许应该调整预期。”

尽管频繁遇挫,许多机构仍在尝试趟出与开发者顺畅合作的路。

多家投资机构告诉「四木相对论」,AI应用还未爆发,自己不能miss任何可能。有着大模型业务的大厂,也需要开发者的项目帮助消耗Token,并助力"卖铲子"的生意。

但另一个问题是,现在通过活动、交流形式招募到理想开发者的概率越来越低。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更多是同质化的、无法投资或孵化的面孔。

一个相对悲观的推论是,符合预期的开发者们,不会出现在公开场合。

AI博主「 AI Dance 」认为:“感觉现在有一些悖论。能参与黑客松和交流的,可能以在校学生为主。但是真正掌握大模型技术、更了解大模型产品边界的算法工程师,大部分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参与活动。”

这类掌握核心能力的算法工程师,同样是招聘市场上的稀缺资源。

多位相关人士向「四木相对论」表示,今年夏天开始,央国企对大模型技术人才的招聘非常“上头”。阿里通义的不少人才,就跳槽去了这些公司。

字节同样在夏天开始发力。

字节的大模型团队Seed正在开启边走边招的“换人”模式,不仅新招揽周畅、黄文灏、秦禹嘉等学历、履历光鲜的大牛,还持续从其他互联网大厂挖人。

这其中,黄文灏和秦禹嘉都是从创业走向大厂的人才。

多方竞逐下,一个普通的算法工程师,年薪很可能上百万。如果是业内大咖,年薪会谈到近千万。

对比来看,一个包含2、3人团队的种子轮AI应用项目,一般只能拿到300万投资。

“算算产品研发成本、推广成本、工资成本,还是高级打工人性价比高。”「 AI Dance」说。


变化和选择













“机制会更加友好,但未来会更好吗?”

就在国内合作缓慢的这一年,海外开发者的创业神话持续刷屏。

与此同时,一个与个人开发者或小型团队相生的海外投资生态,已经初步成熟。

比如AI Grant,这一半孵化性质的早期投资基金,从2017年开始补贴AI个体——Cohere的创始人早期就是被补贴的一员。

2022年开始,AI Grant为AI Native产品提供包括投资在内的各类支持。Perplexity、Pika、Cursor,都是被其录取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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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Grant活动现场)

国内,笃信AI应用的投资机构开始摸索对开发者更友好的投资模式。

「线性资本」今年6月正式推出的、面向AI应用的投资项目Linear Bolt就是一个例子。

根据官方,Bolt理想的创业团队画像是:

  • 3-4人的小型创始团队;
  • 不一定有“固定办公室”;
  • 活跃于 Instagram、X、即刻和小红书;
  • 与AI共同工作;
  • 能够实现两个月内从创意到原型、四个月内发布产品。

这几乎是照着独立开发者小Team写下的画像。

除却「线性资本」,极客公园的「变量资本」,脱胎于字节的「锦秋基金」等机构,都设置了更轻、更快、更灵活的AI开发者友好型投资方案。

“现在50万美金的投资区间,已经有内卷迹象。”杨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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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nder Park 社区早期基金、线性Bolt、锦秋基金的Soil种子专项计划简介)


而针对大厂“围堵”,有些聪明的小团队,也摸索出一条“反卷之路”。

「四木相对论」看到,有两家团队尚小,但被多家战投追捧的早期项目,已经实践了「做产品增长——消耗大模型Token——成为头部客户」的打法。

其中一家公司占大模型厂商的Token消耗,已经甩开第二名5倍之多。

这种先卷业务,再帮助孵化方完成Token消耗目标的模式,也帮它顺利拿到大厂战投的投资。

不过,和纯粹的开发者不同,这两家初创公司的CEO都并非第一次创业,也没有独立开发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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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现有情况推断,明年春天,市场上会出现更多投早、投小,更适合AI开发者的钱。

那时,很多第一次接触商业资源的开发者们将面临一个选择:是否要从兴趣导向的个体,变成一个真正的创业者。

这或许是一道「要快乐」还是「要“成功”」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