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情诗,我们会想到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居易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或是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情”这个字,似乎和杜甫没什么关系。
一直以来,他都以忧国忧民著称,诗风沉郁顿挫,本人更是给人不苟言笑之感。
但鲜有人知的是,看似“老古董”的杜甫在爱情上面可谓是浪漫又深情。
什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杜甫居然也有爱情?
当然有啦!
谁能想到杜甫还是个宠妻狂魔呢?
在封建社会,三妻四妾都不足为奇,但他却做到了一生一代一双人,从未纳妾。
杜甫29岁时,娶了比自己小十岁的杨氏。
喜得娇妻的杜甫高兴极了,对妻子体贴备至。
他的一生大多都在漂泊,常年住着漏雨的茅草屋。
身为千金小姐的杨氏不但没有嫌弃,反而认真地操持家务,任劳任怨,守护着一贫如洗的家,杜甫看在眼里,对妻子十分感激,两人感情颇为深厚。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起兵造反攻入潼关,杜甫和妻子赶紧收拾好行李,带着孩子逃到了鄜州,寄居在羌村。
同年八月,国家有难,杜甫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他只身赶往灵武,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临走之前,他担忧地看着妻子问道:
“如今世道混乱,我离开了,你们能照顾好自己吗?”
妻子说:
“放心吧,我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家里有我。”
听到这些话后,一向老成持重的杜甫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
乱世没有把他们拆散,反而让他们更理解彼此,两个人的心靠得更近了。
出发不久,杜甫被叛军捉住后,押送到已经沦陷的长安。
中秋之夜,他在长安的俘虏营里想到了妻子和孩子,思念忧愁无处排遣,于是作了一首《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今天鄜州的月亮也很圆吧,我看到月亮的时候,就想到了我的妻子,她看月亮的时候也会想到我吗?
可怜的小儿女,不懂思念爱人的心酸。
香气缭绕,朦胧的水雾打湿了妻子的头发,月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让她光滑的手臂受寒。
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妻子见面啊?倚靠薄帷共赏明月,那时一定月色依旧,就让月光默默照干我们的泪痕。
遥望夜空,杜甫对着一轮明月,最想念的永远都是妻子,在梦里,他无数次地看到那个清瘦的倩影。
杜甫爱国,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他挺身而出,这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杜甫爱妻,他被俘虏后,第一时间不是考虑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不能和妻子相见。
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念远方的妻子,这是发自肺腑的爱。
终于,杜甫寻到了一个机会逃出来了。
当他激动不已地站在杨氏面前时,杨氏早已泣不成声,邻居们也都感叹,被残暴的敌军抓去,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甫在《羌村三首》中继续写道: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分开后再度相见,他和妻子面对面坐着,掩不住地兴奋,毫无睡意。
他们认真地注视着对方,生怕下一秒就见不到了,杜甫被俘生还,实乃万幸,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
世上的爱情,但凡轰轰烈烈、感天动地者,多如夏天的闪电倏忽而逝,璀璨却短暂,且结局大多不妙。
那些柴米油盐、寻常凡俗的夫妻之爱,反而能如山间的小溪细水长流,长久且美好。
听吧,那一声一声的“老妻”,是柔情,是疼爱,是甜蜜。
那满载爱意的称谓,冲破时空的阻隔,直抵人的心底,如一夜春风,催醒世间无数的心花怒放。
对国家来说,杜甫尽忠职守、为民操劳,他圆满地完成了作为臣子的责任。
但杜甫觉得作为丈夫,却让妻子操劳一生,他有愧于妻子。
“何日干戈尽,飘飘愧老妻。”
他心疼地握住杨氏布满老茧的手,轻柔地抚上去。
这么多年来,是这双手缝补出一个家,夜寒屋漏,杨氏的手被冻得皲裂,新伤覆盖旧伤。
时光无情,娇妻变为老妻,但在杜甫眼里,妻子永远清丽动人。
他在《北征》中写道:
粉黛亦解苞,衾裯稍罗列。
瘦妻面复光,痴女头自栉。
妻子在镜前梳妆打扮,杜甫眼含爱意,静静地站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气息。
年华老去,激情退去,他也依旧愿意牵着她走过人生的四季。
若是杨氏写诗的话,应该不会写出闺怨诗,有杜甫在她身旁爱她、呵护她、欣赏她,即使她风霜一生,容颜老去,但脸上依旧泛着幸福的红晕。
难怪戴建业教授说:
“我要是有个女儿,首选让他嫁给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