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大自然正专注于给秋天上色,给兴洛湖公园的秋水染上绿(音同路)沉,给孟津黄河湿地的芦苇抹上荼白,给洛阳理工学院的落叶涂上杏黄……用中国传统色来描绘,洛阳的秋天更耐看。而在古代才子的诗句里,洛阳的秋天更有韵味。
洛堤秋晨驱马踏月
唐高宗龙朔年间(公元661年—663年),天下无事,四海承平,宰相上官仪独掌国政。一个秋日,百官凌晨入朝,因天色尚早,天津桥还未放行,上官仪“巡洛水堤,步月徐辔”,即兴吟了一首《入朝洛堤步月》。
唐高宗定洛阳为东都,和皇后武则天曾长期在此居住,办公。东都皇城南临洛水,天津桥北对端门,南接天街,是车驾出入、百官上朝的必经之路。
当时宵禁严格,天津桥入夜落锁,禁止通行,到天明才开锁放行。住在洛水南岸里坊区的百官要入宫上朝,须在天津桥南的河堤上等候放行,宰相亦不例外。
秋天的早晨,风清月冷,畏寒的官员可能还要扎堆取暖,上官仪贵为宰相,自是与众不同。
只见他驱马踏月,引辔徐行,风度翩翩,声音清亮:“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晓,蝉噪野风秋。”
同僚们望着他,不由得赞叹,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隋唐嘉话》中称,“群公望之,犹神仙焉”。
诗中广川指洛水,长洲指洛堤,上官仪笔下的洛阳之秋清爽宜人,如今每天天不亮就到洛浦公园晨练的朋友们,想必也见过如此良辰美景。
洛水秋深,泛舟把酒
宰相上官仪赏完秋色,就要进宫汇报工作,咱要看古人诗咏洛阳秋,还得找个闲人。
这闲人乃“苏门四学士”之一张耒(音同磊),南方才子,“有雄才,笔力绝健”,北宋熙宁六年(公元1073年),才二十岁就金榜题名。
北宋人才辈出,朝廷似乎并不重视这个年轻人,进士及第后,张耒先后在安徽、河南等地做了十多年主簿、县尉、县丞之类的地方官。
苏轼、张耒这对师徒皆与洛阳有缘,苏轼曾任福昌主簿,张耒曾任寿安县尉,他们都在宜阳县做过官。县尉掌一县治安,这显然不是张耒所擅长的业务,因而他在宜阳任职期间闲得很。
“官闲不觉簿书劳,一簟(音同电)清风午枕高。静拂小屏图女几,就书新竹记离骚。”张耒在《水轩书事招寿安僚友》一诗中自嘲,说自己没有案牍劳形的压力,有大把时间可供休闲,午觉醒来,就对着女几山画画,或在竹丛间写诗,多么悠闲自得!这是好事儿吗?对一个有志向、有抱负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这年秋天,张耒来到洛河边,触景生情,作《洛水》一首:“洛水秋深碧如黛,乱石纵横泻鸣濑。清明见底不留尘,日射澄沙动玑贝。南山秋风已萧瑟,倒影上下迷空翠。何当载酒纵扁舟,一尺鲤鱼寒可鲙(音同快)。”
上官仪诗中所写的应是早秋,张耒笔下描述的已是晚秋,晚秋的洛水碧绿如黛,清澈见底,阳光照在水中,玑贝闪闪发光。诗人被萧瑟秋风围绕,目光随水光山色迷离,不禁自问,何时能泛舟水上,把酒临风,用洛鲤做一盘生鱼片下酒,潇洒走一回?
古人云:“洛鲤伊鲂,贵于牛羊。”洛水中的鲤鱼秋天正是肥美,而宋朝人尤爱吃生鱼片,不知张耒有没有如此享受过,还是只在诗中用其下酒?
秋林月夜,步踏落叶
深秋时节,落叶满地,脚踩落叶的声响,不失为一种天籁之音。
张耒闲来无事,被迫寄情山水,他曾于秋风中静观洛水,也曾在秋夜里游白马寺。
在《游白马寺》一诗开头,张耒写道:“秋林转层崖,步踏落叶响。森森夹路竹,矗矗羽林杖。精庐隐深坞,门启台殿敞。累累霜果悬,落落寒木壮。房深灯火暖,纵饮颇酣畅。山寒夜已深,岭白月微上。”
不妨选在一个深秋之夜读这首诗,任画面随字句在眼前铺陈开来,这便是诗人创造的奇妙世界,有声有色,有动有静,有寒有暖……
上官仪因得罪武则天,后被诬陷下狱,父子同赴黄泉。张耒因受苏轼牵连,累遭贬谪,在清贫中度过余生。如果不考虑诗人的坎坷经历与悲惨结局,只看他们笔下的洛阳秋天,想象着张耒读了上官仪的诗,在其后留言道:“你好好上班,我泛舟吃鱼!”多好!(洛报融媒·洛阳网记者 杨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