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元宵节，中国商飞公司首席科学家、C919大型客机系列总设计师吴光辉院士都会想起他选大学专业的那个晚上。1978年元宵节，他在湖北汉阳县农村大队里耍完花灯，回到家就看到一份体检通知书。一看落款写的是自己报考的南京航空学院，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选什么专业？小吴顾不上过节，揣着通知书，骑上自行车，向武汉城里飞驰而去，和那里的亲戚商量选专业。
飞机设计、电子电气、雷达、发动机……他最终选择飞机设计作为第一志愿专业，梦想将来当国产飞机总设计师。“寄信给南航时，我用了航空信，想着一定要赶在别人前面寄到学校，让我被飞机系录取。”吴光辉笑着回忆说。
多年后，他梦想成真，成为C919大型客机系列总设计师，并带领团队实现了中国人的“大飞机梦”。今天举行的2023年度上海科技奖励大会上，吴光辉荣获上海市科技功臣奖。
中国商飞公司首席科学家、C919大型客机系列总设计师吴光辉院士
“沉”得下去，走上总设计师岗位
从南航毕业后,吴光辉被分配到了西安远郊的航空工业部603研究所担任技术员。当时，国内航空业不景气，603所的科研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很多员工选择了离职。然而，吴光辉一直坚守岗位，因为他所在的设计小组一直有型号任务，工作很忙也很充实，觉得“自己有事可做，很幸福了”。
凭借踏实肯干、刻苦钻研的精神，吴光辉逐渐在设计小组挑起了大梁。在某型号飞机研制过程中，由于缺少人手，整机的运算、燃油消耗造成的飞机重心变化等一系列数据,都由他一人负责计算。吴光辉全力投入，测算出飞机的15种典型状态，描绘出飞机重心的变化曲线，并亲手绘制了所有曲线图。
出色的业务能力，让这位青年科研人员得到了领导赏识。603所在开展气动力项目时，吴光辉完成了某型号整机关于重量部分的计算，这一研究成果很快在项目中得到应用。负责人看了技术报告后既欣喜又诧异，欣喜的是研究所里有这么踏实能干的年轻人，诧异的是他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能“沉”得下去、深入研究，将当时很先进的计算机技术熟练运用于整机计算。
因为能“沉”得下去，时机到来时就会“浮”上来。从2006年起，吴光辉先后担任第一飞机设计研究院（原603所）院长、我国首款喷气支线客机ARJ21总设计师。C919大型客机项目立项后，他又挑重任，成为C919总设计师。
十余年攻坚克难，让C919飞上蓝天
2017年5月5日下午，上海浦东机场。万众瞩目下，C919大型客机圆满完成第一次蓝天之旅。飞行记录仪上跳动的每一格里程，都刷新着中国航空事业的新纪录，也牵动着总设计师的心。“作为技术总负责人，面对首飞这个关键节点，我压力很大。”吴光辉坦言。
吴光辉和同事们庆祝C919首飞成功。
C919首飞前的半年时间里，他与其他科研人员一同住在倒班宿舍，每天工作到凌晨是常态。2017年2月初，飞机滑行试验结束后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冬季夜晚，寒风凛冽，吴光辉和试验人员、机务保障人员一起在四面透风的机库中排除故障。年轻人被寒风吹得直打哆嗦，他们看到总设计师这么拼，都劝他先回去休息，但他执拗地裹紧身上的军大衣，继续坚守在飞机旁。直到凌晨故障解除，吴光辉才长舒一口气，回倒班宿舍打了个盹。早上天刚亮，他又出现在工作现场。
据介绍，大飞机研发团队有一个“611”工作模式，指的是一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1小时。大飞机设计团队还有一个“724”模式，即在关键阶段7天24小时运转，设计人员进行倒班。有时为了解决重要问题，吴光辉还会与C919试飞团队一起登上飞机，执行全程飞行任务。“对于飞机运行来说，小到一个铆钉的使用，都是致命的大事。”吴光辉说，“大飞机研制的每个环节都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一定要稳扎稳打。”。
就这样，经过十余年攻坚克难，C919大型客机终于在2022年9月29日获得中国民航局颁发的型号合格证。我国首次走完了大型客机设计、制造、试验、试飞和适航取证全过程，具备了按照国际通行适航标准研制大型客机的能力。研发团队攻克了大型客机气动、结构、新材料应用等技术难题，建立了民机正向设计体系，走出一条完全自主的民机研制设计之路。
见证年轻人成长，发扬大飞机创业精神
回首大飞机的研制历程，吴光辉感到最欣慰的是，一支年轻队伍已成长起来。中国商飞员工中，35岁以下青年占比近70%。他们在经验方面虽有所欠缺，但是有朝气，肯拼搏。“公司成立初期，我和年轻人谈工作，他就看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吴光辉笑着回忆，“现在不是这样了，我跟他们谈工作，有时一个问题要讨论很长时间，甚至有分歧，要辩论一番。这说明他们成长了，对技术问题有自己的见解。”
每天和年轻人打交道的他，也有一颗年轻的心。53岁时，他决定利用周末和节假日时间学习飞机驾驶，因为这样能获得飞行员的体验，成为飞行员和设计师之间的桥梁，更好地设计飞机。
吴光辉参与试飞一线工作。
为了通过飞行驾照理论考试，他下载了一个手机软件，一有空就在手机上“刷题”。同事说他像一名准备高考的学生，吴光辉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他希望自己能像年轻考生那样，一直在学习新的知识。2014年，吴光辉获得第一本飞行驾照。两年后，他拿到商用驾驶员飞机执照，随后又拿到了航线飞机执照。那些年学开飞机的飞行经验，很好地运用在C919设计工作中，让很多飞行员对国产大飞机赞不绝口。
谈及国产大飞机的未来研发，吴光辉表示，中国商飞十多年的发展塑造了“航空强国、四个长期（长期奋斗、长期攻关、长期吃苦、长期奉献）、永不放弃”的大飞机创业精神，这种精神已铭刻在所有大飞机人的心底。“总书记指出，高新技术是讨不来、要不来的，必须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如今，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比过去好多了，但很多科研生产一线的条件还比较艰苦，科研工作本身也是一项艰辛的事业，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任务、取得成果的。我们要继续发扬大飞机创业精神，在新时代大飞机事业的新长征路上不断奋进，取得越来越多的突破。”
上海市科委科普项目资助（项目编号：23DZ2305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