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聚恩/文
从1999年5月至今,在短短的四分之一个世纪里,中国航空工业实现井喷式发展。数十项(系列)军民机研发成功,令世界瞩目,引国人自豪。被称为“飞鲨”、我国独立自主研发的歼15舰载战斗机是其中亮眼的一款。凭借快速研发并装备部队的中国速度,凭借出色的性能和服役后的优秀表现,赢得了军内外、界内外的高度评价。
但从2023年9月开始,出现了“飞鲨折翅”的几篇文章,说什么歼15不堪重用,说歼15的飞控系统开发仓促,性能差,造成多起事故。这些不负责任、歪曲事实的文章在网上肆意传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对歼15的这波抨击后来沉寂下来了。
孰料,今年9月,又有人开始“炒冷饭”,开始对歼15莫名攻击。2024年9月28日,有一个“于无声处观天下”的平台,发布了一篇题为“折翅的‘飞鲨’:歼15至少坠毁4架面临退役,歼35能顶上吗?”的文章,再次挑起歼15话题。
读此文,发现它就是2023年9月26日出自“政杰看世界”、题为《飞鲨折翅:歼15前后坠毁4架将退役,被歼11BS舰载版代替!》的翻版,或可称照抄。“政杰看世界”的文章本就十分拙劣,作者甚至根本不懂我们的军兵种编制,全篇充斥“海军空军”的提法,将飞鲨归为空军,说飞鲨将退役,将被歼11BS取代等等,全是子虚乌有!
我惊讶网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文章,这样一些丑陋、蹩脚、缺乏基本知识、严重歪曲事实的文章,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地出台,又怎能在网络上至今安然存在,得以混淆视听,造成恶劣影响,且无人追究。
我国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业内人争分夺秒,埋头苦干,无暇或不便理会这些无稽之谈。但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无端攻击,航空人不能沉默,需要澄清事实。作为亲历我国战机从三代到四代、从四代到五代两次跨代发展的一名“老航空”,我有责任站出来,在确保不涉密的前提下,把真实的情况讲给社会公众。
二、英子如是说
文章开头,引用2022年11月飞行员徐英接受央视采访的一段话“我当时坐在飞机里边,心跳都特别快,就担心飞机有问题”,然后开始断章取义地肆意发挥。徐英是一名优秀的舰载机飞行员,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英子”。只要仔细听听英子的应答,就知道他对我们的飞机充满信任,而他所说的“担心飞机有问题”,显然是指自己对这次任务太重视了,承受不起那怕极小概率的故障事件。这是英子作为受访者的即兴对答,反映的是他的心理状态,这与装备本身的真实水平并无关系。
而英子所说的“平时不出问题”,不恰恰说明装备自身状态良好嘛,而事实上,参与阅兵活动的4架飞机都圆满、安全地完成了任务。在徐英接受采访时,从对记者的第6个问题的回答“你平时特别顺,你就特别担心这次,如果说前面出了一大堆问题,我的心情反而会好一点”这段话可知,飞机在平时训练时安全稳定,飞行员对飞机是有充分信心的。
三、评析不实词
文章还以主要篇幅谈及飞鲨的研制历程、构型和飞控系统问题,俨然一名知情者,但实际上,所谈到的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甚至是有意曲解。由于研制过程、编制总量、服役情况等较为敏感,不便详析。我在这里,集中就这些文章里对歼15飞控软件的贬斥做出评判。
文中说:“2016年,飞行员张超驾驶着歼15进行模拟着舰训练时,在即将着陆的瞬间,飞控软件突然判断失误,在距地面不足5米时猛地自动把机头拉起”。这与事实不符。我们为张超在地面训练中的牺牲而深感惋惜与悲痛。但事故原因经过调查取证,确定为成品硬件问题,并非飞控软件。而经过对成品优化,问题已彻底解决,后期再未出现。
文中说:“一架歼15因为同样的飞控软件问题导致坠毁,飞行员曹先建受重伤。”同样与事实不符。经过专家调查取证,原因是另一硬件开关未插接所导致,亦非飞控软件问题。
文中说:“我们的科研人员于是尝试套用沈飞歼11BS的飞控软件,稍加改进,就装备到了模仿T-10k-3的壳子的歼15上”。这段话完全罔顾事实,缺乏最基本的专业知识,也缺乏对艰辛研制歼15的科技工作者的起码尊重。这两型飞机的气动外形、使用场景完全不同,针对舰载机特有的复杂起降环境和作战使命,需要其具有高任务可靠性和安全性的飞行控制系统,以及优秀的飞行品质。从飞控平台到飞控软件,把一个现成的系统稍加改进、拿来就用,是绝无可能的。
文中说:“更离奇的是,张超烈士牺牲不久,居然一架纯粹的陆基战斗机歼11BS,也出了飞控问题,这架飞机因为飞控软件故障导致在空中失去控制长达26秒,并进入尾旋”。这段话也与事实严重不符,而且从逻辑上分析,既然歼11BS也出了飞控问题,又何谈将这款有问题的飞控用到歼15上呢,究竟是谁“离奇”?
四、飞鲨高翔
像这样的问题,满篇皆是。这些“写家”们,假充内行,相互抄袭,随意演绎,不惜捏造事实,编织推理逻辑,硬生生得出“歼15是折翅的‘飞鲨’,新一代能顶上吗?”的蛊惑人心的结论,极具欺骗性、煽动性。
而事实是,我们的飞鲨在高翔!我们的飞鲨在正常服役!已经编队集结、形成战斗力的歼15,正在为国效力,使用状态良好。见诸多次公开报道,歼15完成了昼间起降、夜间起降、夜间加油等飞行任务,参与了多次重要军事活动,包括在西太平洋海域的远海训练、南海海域的起降演练等,展示了在复杂环境下的舰载起降和作战能力。在各项任务中,飞控系统状态稳定,工作安全可靠。
歼15飞机作为我国第一型舰载机,攻克了舰载起降等多项关键技术,飞控系统采用数字三轴四余度,全新设计了控制律。2012年11月23日在辽宁舰上首次成功着舰,2023年12月正式入役海军航空兵。这是一件值得赞颂和引以自豪的重大跨越,由此推动我国海军实现战略转型,步入以空强海、近海与远海防卫相结合的新阶段,发挥了重大作用。
任何一款设备,都有一个成熟的过程。飞鲨也不例外,在前期试飞中确曾出现过几次问题。但所有问题,包括导致张超在地面训练中牺牲的硬件问题,经过及时查找原因和排故,以及必要的设计制造优化,问题均得到解决,后来的训练和使用中再未出现过类似问题。部队对于装备的表现是满意的,军地协同,使用水平在不断提升,这也是从装备到实战力形成必须经历的进程。
五、寄语
我们的国民、特别是“军迷”“发烧友”关心装备发展,指出国产装备之不足,提出改进意见和建议,这是航空人求之不得的好事。航空人不讳疾忌医,航空人不怕批评、欢迎批评。但批评者、建言者,应该基于对事实的掌握,要秉持负责任的精神,从友善和信任的态度出发,而不能道听途说,更不能抱有偏见。有些“写家”,假扮“内行”“知情者”,实则是“标题党”,语不惊人死不休,去抓人眼球、赚取流量,已经背离作为一个中国公民的良知与公德了。
希望社会公众不要轻信这些不负责任的“写家”们。一般说来,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随意发布有关装备总量、研制过程等信息,凡这样做的,特别是那些使用耸人听闻标题的,都是另有所图,而非真正关心我国装备发展建设。作为一名航空领域为数不多的自媒体使用者,我也由衷地希望,网络平台应加强管理,减少或杜绝类似“飞鲨折翅”这样的文章出台,还网络空间以清朗之风,让真相的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