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美媒10月21日报道,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发动针对以色列的致命袭击后,育有四子的40岁男子埃里兰·米兹拉希被派往加沙。
据其家人透露,这位以色列军队预备役人员归来后判若两人,他在加沙地带与哈马斯的战争中所目睹的一切给他留下了巨大创伤。他首次上前线作战六个月后,回到家中便饱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折磨。在准备再次上前线之前,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母亲珍妮·米兹拉希说道,“他从加沙回来了,但加沙却没能从他心中离开,他后来就是因此而死。”
以色列军方表示,正在为数千名因战争期间所受创伤而患上PTSD或精神疾病的士兵提供治疗。以色列军队没有提供具体数字,因此不清楚其中有多少人自杀身亡。
一名曾在加沙服役四个月、要求匿名的以军医护兵对美媒说道,“我们很多人都非常害怕再次被征召去黎巴嫩打仗,我们很多人现在都不信任政府。”
以色列当局(极少数情况除外)禁止外国记者进入加沙,除非有以军护送,这使得外界很难全面了解巴勒斯坦人的苦难以及士兵们的经历。曾在加沙地带作战的以色列士兵表示,他们目睹了外界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恐怖景象,他们的讲述让人得以窥见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所说的“永久战争”的残暴程度,以及这场战争给参战士兵带来的无形伤害。
对于许多士兵而言,加沙之战是以色列的生存之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但这场战争也在心理上造成了巨大伤害,由于污名化,这一伤害在很大程度上被掩盖。对以色列士兵、医护兵以及自杀预备役士兵米兹拉希的家人的采访,揭示了这场战争给以色列社会带来的心理负担。
心理健康的代价:没有人会理解我所看到的
米兹拉希于去年10月8日被派往加沙,负责驾驶一辆推土机,这是一种重达62吨的装甲车,能够抵御子弹和爆炸物的攻击。他大半生都是平民,在以色列的一家建筑公司担任经理。珍妮告诉美媒,在目睹哈马斯犯下的屠杀后,他感到有必要参战。
据家人称,这位预备役士兵在加沙地带度过了186天,直到膝盖受伤,后来在2月一枚火箭弹击中他的车辆时听力受损。他被从加沙撤出接受治疗,4月被诊断为PTSD,每周接受谈话治疗,但他的治疗没有起作用。
珍妮说,“他们(军方)不知道如何治疗士兵,士兵们说战争太不一样了,他们看到了以色列从未见过的事情。”
据家人称,米兹拉希休假时会出现愤怒、出汗、失眠和社交退缩等症状。他告诉家人,只有和他一起在加沙的人才能理解他的经历。他的妹妹希尔告诉媒体,“他总是说,没有人会理解我所看到的。”
珍妮怀疑儿子是否杀了人,无法承受。“他看到很多人死去,也许他甚至杀了人。(但是)我们没有教孩子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当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时,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震惊。”
米兹拉希的朋友兼推土机副驾驶盖伊·扎肯进一步讲述了他们在加沙的经历,“我们看到了非常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位前士兵曾公开谈论以色列军队在加沙所承受的心理创伤,6月,扎肯在向以色列议会作证时说,在许多情况下,士兵们不得不“碾过成百上千的恐怖分子,无论死活,什么都溅出来了。”
然而,据以军医护兵称,当士兵确实遇到平民时,许多人会面临道德困境。以色列士兵对加沙巴勒斯坦人的不信任“集体态度非常强烈”,尤其是在战争初期。有一种观念认为,加沙人,包括平民,“都是坏人,他们支持哈马斯,帮助哈马斯,藏匿弹药”。
然而,在现场,当“你亲眼看到加沙平民时”,这些态度中的一些发生了变化。以军表示,它尽一切可能减少加沙平民的伤亡,包括发送短信、打电话和投放疏散传单,以在袭击前警告平民。
尽管如此,加沙平民仍不断遭到大规模杀害,包括在军方自己指定的“安全区”避难时。
加沙的心理健康代价可能非常巨大。米兹拉希自杀后,社交媒体上出现了这位预备役士兵在加沙推平房屋和建筑的视频和照片,以及他在被破坏的建筑前摆拍的照片。其中一些图片据称发布在他现已删除的社交媒体账户上,并出现在他接受以色列第13频道采访的纪录片中。
他的妹妹希尔说,她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很多指责米兹拉希是“杀人犯”的评论,人们诅咒他,并用不愉快的表情符号回复,“这很难,我知道他是个好心人。”
从加沙返回的士兵将余生都背负着他们的经历
尽管米兹拉希患有PTSD,但他的家人说,当再次被征召时,他同意重返加沙,在他本应重新部署的前两天,他自杀了。
在珍妮的家中,她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来纪念已故的儿子,房间里摆放着他童年和从事建筑工作的照片,她保存的物品中有米兹拉希自杀时戴的帽子,子弹洞清晰可见。
在以色列军队没有授予米兹拉希军事葬礼后,他的家人开始公开谈论他的死,称他并未“服现役”,他们后来改变了这一决定。
据以色列报纸《国土报》报道,根据该报获得的军事数据,10月7日至5月11日期间,有10名士兵自杀。
被解除战斗任务的人中有超过三分之一被发现存在心理健康问题,以色列国防部康复部门8月份的一份声明称,每个月都有1000多名新伤员因接受治疗而被解除战斗任务,其中35%抱怨自己的精神状态,27%出现“精神反应或创伤后应激障碍”。
该声明还补充说,到年底,预计将有14000名受伤战士入院治疗,其中约40%预计会面临心理健康问题。据《以色列时报》报道,援引军事数据,2021年自杀是以色列军队士兵的首要死因,数据显示当年至少有11名士兵自杀。
黎巴嫩战争老兵布雷格曼说,与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相比,现在人们更容易谈论创伤后应激障碍和其他心理健康问题,因为这方面的污名化正在减少。不过,他说,从加沙返回的士兵将“余生都背负着(他们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