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世界各国的海军建立了一定的标准,用于装备大型炮舰。从“事实”上讲,战列舰的标准为305毫米和152毫米火炮,而巡洋舰则为254-203毫米和152-120毫米火炮。然而,一些海洋强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标准,这些标准通常得以保持:例如,法国长期以来为其大型战舰配备305毫米、194毫米、164毫米和138毫米的火炮;在美国,20世纪初的战列舰仍然装备330毫米的火炮,而奥匈帝国则认为240毫米口径的火炮对于他们的战列舰已足够,但这些实际上更像是对305毫米标准的偏离,而非试图改变它。最终,几乎所有国家在1900年之前都将305毫米火炮作为其战列舰的主炮,但德国却例外。
德国的“黑森”号战列舰(不伦瑞克级战列舰)配备280毫米/40口径主炮
不伦瑞克级战列舰(布朗施维格级)
自“不伦瑞克”级战列舰开始,德国造船师便采用280毫米/40口径的主炮,下一系列的战列舰——“德意志”级(在日德兰海战中有过显著表现)也装备了这些火炮。因此,当面对新型无畏舰的武装问题时,自然选择了这种口径。这一选择受到当时德国缺乏时间的影响,以及试图与英国实现某种“均势”的幻觉。
汉诺威号战列舰(SMS Hannover)的280毫米/40口径火炮的前炮塔
1906年英国建造的“无畏舰”引发了海军界的震动,并带来了新一轮的军备竞赛,它的名字成为新建舰艇类别的代名词。因此,德国的造船计划也进行了重新审视,如果说之前德国是跟随者,那么现在它有机会从“白纸”开始,建造一支能够与英国抗衡的舰队。1906年,德国通过了一项海军法案补充条款,规定建设首批德国无畏舰。但德国依然需要追赶,因此首艘德国无畏舰“拿骚”号的建造速度与英国“无畏舰”相仿,均在加速进行。
在新舰艇主炮项目的讨论中没有引发争议:海军指挥部和设计师们一致选择了280毫米火炮。必须指出的是,在那时,德国海军并没有其他口径的火炮可用,而德国并未冒险像丘吉尔那样,建造“女王伊丽莎白”号战列舰时同时设计381毫米火炮,或像美国人那样为“纽约”级战列舰设计356毫米/45火炮。
德国1907年型号的280毫米火炮在工厂中
正如《凯撒的无畏舰——帝国政策的钢铁拳头》书中指出的那样:“……关于将口径提高到305毫米的讨论,仅仅集中在制造这种火炮所需的时间上。很显然,由于305毫米火炮及其炮塔尚未完成,无法延误舰艇的建造,更何况比较的火炮试验表明,德国新的280毫米火炮‘28-cm.SKL/45’(1907年型号)……与英国305毫米火炮在性能和效能上几乎没有显著差别。”
因此,“拿骚”级战列舰选择了280毫米“28-sm.SKL/45”型号的火炮,虽然这些火炮是于1907年开发的,并在1909年正式列装,但被称为“1907年型号”。同样的火炮还装备了另一艘舰艇——战列巡洋舰冯·德·坦恩号(SMS Von der Tann)。
“拿骚”战列舰的炮塔(设计图)
《大英帝国的战列舰:火力与速度》书中是这样描述了德国的这一选择,并对这些炮进行了评价:“……情报报告确信,这些首批德国战列舰的11英寸炮具有30度的仰角。实际,直到‘拿骚’服役时,才发现其实它的重炮仰角只有16度。原因在于,它的11英寸炮具有极高的射速和平坦(低角度)的射击轨迹,因此即使在适中的仰角下,射程也超过了有效瞄准火力所需的范围。因此,认为没有必要将炮的仰角提高到超过16度(射程为19500码)。而且,大仰角的炮塔安装更重、更复杂且成本更高。此外,这些炮塔还需要更大的炮口。”
自1907年起,德国建造了26艘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所有这些舰艇上的炮最大仰角均为16度。俄式无畏舰上安装的12英寸炮仰角为15度,而13.5英寸和15英寸炮的仰角则增加至20度……。
“拿骚”上的280毫米/45口径炮重39800公斤(连同炮架为53500公斤),炮长为12.735米(炮管长为12.006米)。相比之下,“无畏”战列舰上的305毫米炮重58吨。与所有克虏伯的炮一样,炮管由内管、两个箍环和外壳组成。炮管的使用寿命为210发(根据杰夫·坎贝尔的数据为260发,使用全装药)。该炮发射两种类型的弹药(半穿甲弹ARS L/3.2和L/3(钢制实心弹)),每发弹药重305公斤(根据其他资料为302.4公斤),初速为820米/秒(根据互联网数据为855米/秒)。自1915年起,德国开始使用轻型弹药和新型火药“RPC/12”,使弹药初速提高到855米/秒,射程从18.9公里增加到20.4公里。有趣的是,战列舰“莱茵兰”配备了第三种类型的弹药——高爆弹HE L/3.2。
“拿骚”的标准火炮弹药储备为900发(每管75发),其中包括720发半穿甲弹ARS L/3.2(Psgr- Panzersprenggranaten),长度896毫米,配有底部引信,以及180发钢制实心弹L/3(Stvg-Stahvollgeschossen),长度840毫米。“莱茵兰”战列舰则配备了180发高爆弹L/3.2,540发半穿甲弹L/3.2和180发钢制实心弹(实心弹)L/3。作为对比,“无畏”战列舰的弹药储备为800发(每管80发)。
战列舰波森号战列舰(SMS Posen)的弹药库
实心钢弹在1000米距离、60-90度的入射角下,可以穿透600毫米的轧制铁装甲板、420毫米的复合装甲板以及300毫米的表面淬火镍钢装甲板。半穿甲(穿甲)弹在距离4000米时,以90度的入射角击中淬火镍钢装甲板,可以穿透413毫米的装甲;在8000米的距离下,穿透深度为319毫米。根据德国的官方数据,该炮在炮口处的穿透能力为889毫米。根据一些网站的数据,在12000米的距离上,302公斤的穿甲弹可以穿透200毫米的装甲。
带底部引信的半穿甲弹,长度为3.2倍口径(896毫米),具有2.88公斤(占2%)的爆炸药,颜色为红色带黑色头部。第二种类型的弹药长度为3倍口径(840毫米),为带穿甲帽的实心钢弹(实心弹),颜色为蓝色带黑色边框。炮的装填方式为纸筒装填,主要的半装药使用黄铜壳。附加的半装药则使用双层丝质纸筒和黄铜容器,装药在装填前才取出。所有弹药的完整装药由主要半装药和附加半装药组成。完整装药重144.6公斤,其中包括99公斤的1906年型号的RPC/06火药(Rohrenpulver)。主要半装药重119公斤(含75公斤火药和44公斤的壳),附加半装药重25.6公斤(含24公斤火药和丝质纸筒),而“无畏”战列舰的MD-45火药的半装药重为117公斤。
280毫米炮塔的“波森”号战列舰
在“拿骚”级战列舰上,主炮由十二门280毫米/45倍口径的SKL/45速射炮组成,这些炮被成对安装在六个静态平衡的炮塔内。整套炮塔的重量为394吨。一个重要的创新是采用了炮塔测距仪。
正如之前提到的,炮械被安装在能够单独进行垂直瞄准的双联炮架上。这些炮塔是新设计的。根据某个知名网站的数据,安装在“拿骚”级战列舰上的Drh LC/1906炮架的仰角为+20°,射程为18900米;炮管的俯角为6°。后来,在1915年后,随着新弹药的装备,射程增加到了20400米。
“拿骚”级战列舰的主炮塔布置与装甲
在“拿骚”级战列舰上,炮塔的火力射击区间为:艏炮塔为280°(根据其他数据为300°),艉炮塔为280°,而所有侧面炮塔的射击角度为160°。总的来说,炮塔的射击角度为1200°,每座炮塔的射击角度为200°(根据穆任尼科夫的数据)。在不同的射击区间,使用的炮械数量也不同。其中,八门炮可以在两个射击区(共计200°)内作战,六门炮在六个射击区(共计80°)内作战,四门炮在四个射击区(共计80°)内作战。四门炮可以在60°的平行火力区和40°的撤退火力区内作战。
相比之下,在“无畏”号战列舰上,炮塔的射击区间为:艏炮塔为285°,艉炮塔为300°,两个侧面炮塔为180°,而第四座炮塔则有两个130°的射击区。总的来说,炮塔的射击角度为1205°,每座炮塔的射击角度为241°。在正前方和正后方,六门炮可以进行射击。其中,八门炮在两个射击区(共计225°)内作战,六门炮在两个射击区(共计35°)内作战,四门炮在四个射击区(共计100°)内作战。
因此,考虑到“无畏”号和“拿骚”号战列舰的建造和使用经验,英德双方得出的结论是,在未来的战列舰中,每座炮塔都应确保具有最大可接受的射击区间,并使所有炮塔能够在两侧进行射击。
“拿骚”级战列舰双炮280-mm/45炮塔的布局
乍一看,这种炮兵布置似乎不太合理,但必须考虑到技术方面和未来的战术决策。正如佩丘科尼斯(音译)所指出的,在战争情况下,德国指挥部最初预计敌方将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因此他们的舰船往往会处于防御或被追击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拿骚”级战列舰上这种炮械的布置是合理的,因为它能够在前方和后方的30-40度航向角范围内集中发射8门280-mm炮,形成相对强大的侧面火力。在这种情况下,英国舰船最多只能使用4-6门炮进行射击。
佩丘科尼斯的引言引人注目:“…当时对海上战术的看法明确表明,只有自认为足够强大的舰队,才能够以限制射击区间的方式实现侧面齐射的最大火力。”有趣的是,即使在过渡到线性升高炮塔后,这种炮塔最初是安装在德国无畏舰的艉部。如果回顾德国战后巡洋舰,我们会发现这并不仅限于无畏舰。无论如何,在建造首批无畏舰时,德国人和英国人,以及除了美国以外的其他国家,尚未达到在主炮塔上实现线性升高布局的共识。
“拿骚”号中部区域的舱室布局与装甲
这当然是这种设计选择的一个解释,我们承认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任何决策都有其优缺点。此外,项目中采用的较大船宽确实允许像这样布置炮塔,以便形成“火力储备”——主炮和中口径炮塔在世界各国的舰艇上大致都是这样布置的。
在此,我们不讨论采用其他布局方案的可能性——德国后来确实采用了305毫米和381毫米的火炮,以及对角线和线性升高炮塔布局,显然意识到或确认了这种设计的合理性。因此,德国人自己在承认“拿骚”号炮塔布局不成功的同时,也考虑了国际经验,并得出结论,认为每个炮塔都需要拥有最大的射击区,并确保所有炮塔能够向两侧开火。美国的做法则不同——在开发“密歇根”级战列舰的过程中,他们设计了世界上第一艘采用“经典”布局的战列舰,在舰首和舰尾设置了两个线性升高的炮塔。
“拿骚”号的280毫米炮塔安装
“拿骚”号及其“姐妹舰”还有一个特点——与早期建造的无畏舰不同,后者的炮塔使用液压驱动,而新舰艇则选择了电动水平和垂直瞄准系统。弹药库设置在炮塔下方。为运输弹药,采用了手动和电动绞盘。弹药从弹药库通过电动升降机或手动方式输送到炮塔,备用绞盘采用手动驱动。中间甲板上的轨道、门和炮塔支撑结构中的通道确保了弹药在各个炮塔之间的运输。
在弹药库中,炮弹、主要和附加半装药通过机械装置和设备进行移动。弹药通过电动升降机(电梯)或手动方式从弹药库输送到超载室。每次装填时,弹药通过设置在炮架上的电动升降机被提升到炮塔中。每个炮塔设有四个升降机:两个用于炮弹,两个用于装药。每根炮管都有一个备用升降机,负责从超载室提升。此外,所有升降机和电梯均配备手动驱动装置。
配备280毫米主炮的“莱茵兰”号战列舰
装载超载室是德国炮塔的另一个特点,这在当时对德国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的生存能力产生了积极影响。这种设计也被用于280毫米炮塔的线性巡洋舰和后来的305毫米炮塔中。不过,在这里,超载室的设计和位置有所不同,能够提供更高的射速,但正如在“塞德利茨”号于多格尔沙洲海战中所显示的,这也更加危险。对此的进一步改进在“巴登”号的炮塔上进行了,这些炮塔没有侧面的炮座。
该系列舰艇的一个有趣特点是炮塔结构的差异。“拿骚”号和“威斯特法伦”号配备了装甲电梯的炮塔,包括端部炮塔和侧面炮塔,以确保船上炮塔的类型一致。而与它们同类的“莱茵兰”号和波森号战列舰(SMS Posen)则只有端部炮塔,配有悬挂在垂杆上的电梯和超载室。与其相同的侧面炮塔则安装在随后的“东弗里斯兰号(Ostfriesland)上,但由于船宽增加,炮塔距离侧面更远。
注:“超载室”或“转运舱”。在德意志帝国海军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上,“超载室”(перегрузочное отделение)是指炮塔内用于中转弹药的一个隔室。这种设计有助于在战斗中加快装填速度,同时可以提高船只的存活性,因为弹药在超载室中可以避免直接暴露在敌方炮火下。不过,这种设计也可能带来一定的安全隐患,例如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德国巡洋舰 “塞德利茨” 就因超载室的爆炸导致了严重的损失。
“拿骚”号战列舰(俯视图)
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是火炮指挥。需要指出的是,随着无畏舰的出现,统一的舰艇控制和集中控制大量主炮的火力变得不再可能。集中火力控制要求配备大量特殊设备和人员,在这种情况下,舰艇的控制和火炮的指挥相互干扰。此外,可以想象如果战斗指挥所受到一次成功的攻击,导致战列舰失去航向和有效火力的后果。
在“德意志”级无畏舰上,指挥岗位已被分开。具体来说,“德意志”和“波美拉尼亚”号设有双层指挥岗位,而该系列的另外三艘舰艇则将火炮指挥岗位设在同一指挥塔中,但位于舰艇指挥岗位的后方和上方。
在“莱茵兰”号战列舰甲板上进行射击前
在“拿骚”级战列舰上也采用了相同的方法——火力控制由三个平等的岗位进行。第一炮术军官位于前桅杆的岗位上,该岗位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固定部分,其中两侧设置了中央瞄准的望远镜;另一个旋转部分是一个装甲塔,配备了10.5米的测距仪。与此类似,后方的火力控制岗位与后舱合并,第三炮术军官在此处工作。第二炮术军官位于前方的战斗舱内,那里有一个中央瞄准的望远镜,其顶部安装着一个7米的测距仪。然而,与前两个火力控制岗位不同,前方战斗舱的测距仪采用了“低位”光学设计,即火力指挥官或舰长可以直接从战斗舱内控制目标的距离。
顺便提一句,这种设计的实用性在实战中得到了证明。根据日德兰海战(Battle of Jutland;德称为斯卡格拉克海峡海战)的一个传说版本,英国战列巡洋舰“无畏号”是被德国战列巡洋舰“柳特波德摄政王号”以炮弹击沉的,而当时的火力指挥正是由第三炮术军官从后方火力控制岗位进行的。
威斯特法伦号战列舰停锚
通常,在讨论舰艇主炮时,我们会与外国同类炮进行比较,以便获得更全面的了解。我们理解,这样的比较并不完全准确,因为280毫米的火炮与各种类型的305毫米火炮在多个特性上本质上是不同的。然而,我们希望能够明确这些特性。考虑到在不同来源中经常会有不同的数据,我们以一个众所周知的网站的数据为基础,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差异最小(见表1)。
显然,德国的火炮在某些方面与外国型号相比并没有显著劣势,尤其在射程、炮管寿命、垂直瞄准角度和射速方面优于英国和美国的火炮。在所讨论的火炮中,最具“吸引力”的是俄罗斯的305毫米/52口径“甘古特”战列舰炮,其弹药重量超过德国炮弹的1.5倍,射程超过23公里。值得注意的是,“无畏”战列舰的火炮是所有比较中最重、射速最低的,尽管其重弹具有较高的穿甲能力。
然而,以上比较只能大致评估这些火炮系统的数据。战列舰的主炮是一种复杂的系统,其功能性的最佳检验是实战中的炮战。在这方面,我们承认,280毫米/45口径的“拿骚”级战列舰火炮通过了这个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