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哈恰图良的音乐奏出最后一个音符，大幕缓缓落下。见多识广、口味刁钻的上海观众被震撼了。演员谢幕四五次，掌声、叫好声依然如潮水般经久不息，几乎要把上海大剧院的屋顶掀翻！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芭蕾天生就是属于女性的艺术。的确，无论是古典芭蕾、浪漫芭蕾，还是现代芭蕾，轻盈、柔美的女性舞者是台上毫无疑问的主角，在英语和俄语里，“芭蕾舞女演员”是一个专门的名词。有着近250年历史的莫斯科大剧院，其芭蕾舞团代表了国际最高水平，多年来也诞生了《天鹅湖》《吉赛尔》《罗密欧与朱丽叶》《天方夜谭》《仙女》等众多以女性为主角的芭蕾代表作。然而，由格里戈格罗维奇创排于1968年的舞剧《斯巴达克斯》，却以男性角色为中心，以勇敢、自由、豪迈的风格颠覆了人们对这一舞蹈艺术的固有认识，让人们看到，芭蕾同样也可以充满阳刚之气和力量之美。《斯巴达克斯》成为世界芭蕾史上的不朽经典。
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克拉苏如古罗马雕塑般伫立在战车上，金色的战袍闪闪发亮。倏忽，台上的雕塑活了起来，古罗马战士、被压迫的奴隶纷纷上场，一幅2000多年前亚平宁半岛上的画卷在观众面前徐徐展开。《斯巴达克斯》舞蹈语汇丰富，近3个小时的演出中，以男性为主角的大小舞段有20多个，对舞者的体能与技艺都是极大挑战。扮演斯巴达克斯和克拉苏的演员尤其让人惊叹，他们都有着如雕塑般的体态，线条清晰，动作优美。一次次弧形起跳、C形起跳，他们高高腾跃，宛如闪电划过舞台，旋转动作又如旋风一般干净利落。大剧院的舞台够大了，但扮演斯巴达克斯的男演员三次大跳，就从台的这一头跳到了那一头，其爆发力、弹跳力和稳定性令人震惊。社交媒体上，网友纷纷感叹：人类的身体居然能拥有如此大的能量，去完成那么高超的动作。除了精湛的技巧，《斯巴达克斯》最大的亮点是刻画人物性格，表达强烈情感，演员们把克拉苏的傲慢、斯巴达克斯的强韧，弗吉里亚的深情、艾金娜的妖媚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一特点在多个男女双人舞段中得到了体现。与大开大合的独舞不同，双人舞充满诗意柔情，缠绵悱恻。男演员用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将女演员托举到空中，如同羽毛一样轻盈优美。这种强与弱的对比、力与美的结合，鲜明地体现了俄罗斯芭蕾的审美特质。
翻开节目册，每一场的主演阵容都不同，但在舞台上“个个是首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莫大芭蕾舞团的群舞水平非常高，每一位舞者都完美入戏，斯巴达克斯唤醒奴隶一起抗争的群舞，以及多个战斗场面，也都技巧高超，整齐划一。《斯巴达克斯》的成功，离不开哈恰图良的音乐。出生在亚美尼亚的哈洽图良是苏联著名音乐家，也是《马刀舞曲》的作曲，这部交响乐融恢弘、叙事与抒情于一体，充满“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据介绍，哈恰图良为了写好这部交响乐，曾多次前往意大利罗马，想象和感悟古代角斗士在竞技场中的画面，以找到适合《斯巴达克斯》的基调。此次莫斯科大剧院交响乐团一同来沪，现场完美演绎，让音乐和舞蹈成为天作之合。
走出剧场，让人不禁感叹：能如此完美呈现《斯巴达克斯》的，只有莫斯科大剧院。这里还有几句题外话。大家都知道，此次莫斯科大剧院之所以带来《斯巴达克斯》，是因为1989年来沪在市府礼堂演出了这部舞剧。之后，舞团于2001年来沪，在上海大剧院演出了《天鹅湖》。不过，早在1959年，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就曾首次访华，乌兰诺娃、普利谢茨卡娅等一大批顶级艺术家来北京和上海沪演出，是轰动全国的文艺盛事。当时，画家叶浅予、张乐平曾画下了《天鹅湖》《仙女们》的速写，梅兰芳也曾写下感言评论乌兰诺娃的表演，“变化开阖，自有天然工巧，而不见其雕琢之痕”。正如舞团现任艺术总监马哈尔·瓦泽耶夫所感慨的：“从前的间隔太久了，今后彼此之间的走动频率该高些。”这也是大家的共同心声。我们期待“舞码家底”丰厚的莫大芭蕾舞团更多到访申城，将更多的风格不同的精品佳作呈现给上海观众。（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