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中国部分地区已经在利用针刺穴位止痛做外科手术,当时学西医出身的韩济生被指派去研究“针刺麻醉”原理的时候,并不愿意接受这项任务,直到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在针刺镇痛下进行的开胸手术后,彻底改变了想法。
“整个手术过程中,患者的四肢都扎着针,四个针灸师轮着捻针,患者说话、用麦秆喝水通通都是如常进行的,切皮没有反应,只是剪她的肋骨时皱了下眉头。”回忆起当时的手术场景,韩济生仍记忆犹新。他坦言,“也是在这场手术后,我的命运就从一个普通的生理学教员,进入到中国针刺镇痛的道路上。”
“接受了‘针刺麻醉原理研究’的科研任务后,我具体应该怎么做科研?”韩济生在心底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临床上,麻醉师习惯于用药物进行麻醉,现下用针刺来代替药物,患者在针刺下意识并没有消失,只是痛觉变得迟钝。因此,镇痛是针刺麻醉的核心和要素。
怎样去测定一个人痛不痛?为什么针刺不是一扎就起到镇痛效果?扎针是否动员了身体里的某种化学物质?这些问题对于深入理解和应用针刺疗法至关重要。访谈中,韩济生循序渐进地阐明了他与团队当时的科研思路。
家兔针刺镇痛实验,摄于1972年。图中左三为韩院士。图源:北京市科协
韩济生及其团队详细观察并记录了194名正常人和病人的针刺镇痛规律,结果发现针刺能够提高痛阈,降低痛觉敏感性,并且这一镇痛效果不是立即消失,而是一个递减的动态过程。这种现象让他提出一个假设:针刺时,体内产生了具有镇痛作用的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可能主要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为了验证这个假设,1972年,韩济生开始在家兔身上做实验,对“甲兔”进行针刺,将甲兔的脑脊液抽取注入到“乙兔”的大脑,“乙兔”也产生了镇痛反应,这证明了针刺后脑内确实产生了可以镇痛的物质。
经过数度寒暑锲而不舍的艰苦探索,韩济生终于发现,针刺能够激发出天然的镇痛物质如脑啡肽、内啡肽、强啡肽等来发挥镇痛作用,并取得了突破性的重要成果。1979年,韩济生第一次走出国门,站在了美国波士顿“世界麻醉药研究学会”的演讲台上,以系统、深入和确凿的实验数据和创新的神经学理论,向世界展示了针刺镇痛的科学道理。“我们已经初步探明了针刺镇痛的神经化学原理,说明传统的中国针灸是有物质基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