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检验与临床（血液与体液）思维案例大赛总决赛稿件】
作者 | 胡鑫1，郭梦琪2
单位 | 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贵州医院：1.检验科，2.血液内科
患者，男，40岁，主因“腹部胀痛5+天”就诊，近半年体重下降5kg，院外病程中无发热、盗汗。当地卫生院腹部X线提示脾脏区域密度增高影。腹部超声胰尾显示不清，内回声稍低，脾脏长178mm、厚50mm，脾周见7mm液性暗区，提示肝大、脾大胰腺体积增大。腹部CT初步疑为淋巴瘤。为明确诊断及治疗入院。查体见脾脏肋下3横指可触及，质地中等，无压痛；余无特殊。
淋巴瘤是一种源于淋巴组织的恶性肿瘤，包括霍奇金淋巴瘤（HL）和非霍奇金淋巴瘤（NHL）两大类型；淋巴瘤可以侵犯身体任何部位，临床表现多样，通常以淋巴结肿大、发热、消瘦、盗汗等为特征。
尽管淋巴瘤的确切原因不明，但一般认为与感染、免疫、环境因素和遗传有关。尽管淋巴瘤可以粗略分为HL和NHL两类，但其具体种类繁多，应当先与淋巴结炎、淋巴结转移癌等可引起淋巴结肿大的疾病，与结核病、坏死性淋巴结炎、结缔组织病等可引起长期发热的疾病鉴别，再进行淋巴瘤的具体诊断[1-2]。
如前所述，患者入院症见腹胀。既往否认其它慢性病史，否认疾病遗传史。查体见脾大，余无特殊。入院后完善三大常规、凝血、生化、免疫、肿瘤标志物、传染病筛查等常规检查，进行腹部X线、腹部B超、血淀粉酶、尿淀粉酶等腹胀病情评估检查。首次查血常规，结果如下（图1）。
图1 血常规检查结果
血常规数值提示白细胞数量正常但淋巴细胞比例及数值增高且单核细胞比例及数值减低，血小板计数＜100×109/L；DIFF图（图1）提示淋巴细胞群和单核细胞群未区分，仪器报警提示“血小板减少”和“原始细胞？”。根据复检规则，人工推片复检，人采镜下如下（图2）。
图2 血常规形态学人采检查结果
这些细胞边缘不整齐，呈锯齿状或伪足状，有许多不规则纤绒毛突起，初步考虑毛细胞。为排除人工推片造成的影响，使用仪器推片染色，并请有经验的老师机采镜检（图3）。
图3 血常规形态学机采检查结果
出具了一份血常规分级报告（图4）。报告将白细胞分类计数为：中性杆状核粒细胞6%，中性分叶核粒细胞26%，淋巴细胞64%，嗜酸性粒细胞3%，嗜碱性粒细胞1%。
报告描述了细胞数量与形态学特征：1.红细胞数量正常，形态大致正常。2.白细胞数量正常，淋巴细胞比例高占64%，其中异常淋巴细胞占24%，其特点为：胞体中等大小，呈圆形或不规则；胞浆量中等偏少，呈蓝色或灰蓝色，边缘可见明显毛刺状突起；胞核呈圆形或椭圆形，可见凹陷、切迹，核染色质粗块状。3.血小板数量减少，形态大致正常。
图4 血常规形态学报告
临床医师根据当前检查作出入院诊断：1.血象异常、腹膜后淋巴瘤结肿大原因：淋巴瘤？2.脾大3.腹痛原因。拟与1、毛细胞白血病2.脾边缘区淋巴瘤3.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鉴别。
因患者外院腹部CT提示淋巴瘤，且本院血常规发现异常淋巴细胞，提示慢性淋巴细胞增殖性疾病不除外毛细胞白血病，乙肝三抗体阳性，临床进一步完善：①骨髓形态学检查和骨髓活检，外周血淋巴细胞免疫分型、细胞及分子遗传学检查明确异常淋巴细胞比例、鉴定异常淋巴细胞类型（B细胞来源、NK细胞来源、T细胞来源）、淋巴瘤诊断及脾大原因；②脾脏活检明确脾脏组织增生或肥大情况、淋巴瘤与脾大有无因果关系；③EB病毒、巨细胞病毒、乙肝病毒等病原体核酸明确淋巴瘤诱因及感染病原体情况；④PET-CT明确全身转移情况。
（一）一般检查结果中，血常规指标显示患者血小板减少，白细胞不高，单核细胞比例减低，红细胞数量减少，涂片可见异常淋巴细胞（考虑毛细胞），本次血常规检验提示：1.根据形态特点考虑慢性淋巴细胞增殖性疾病可能性大，不除外毛细胞白血病可能。
PT12.80秒，TT17.3秒，DD1.724ug/mL，FDP6.65μg/mL。CRP17.1mg/L，TBil7.07μmol/L，GGT128.10U/L，LDH114.60U/L，总渗透压277.85mOsm/L，碳酸氢根19.04mmol/L。CA125177.74U/mL。
乙肝5项(定量):HBsAb>1000.00mIU/mL,HBeAb 0.90COI,HBcAb0.04COI，尿淀粉酶增加。尿常规、心肌标志物、Coombs试验及亚型、铁蛋白、大便常规、免疫球蛋白及补体、ANA抗体谱、血淀粉酶、心电图未见异常。
（二）为明确诊断，继续完善检查结果如下：
1.骨髓涂片：异常淋巴细胞占37%，胞体大小较一致，多呈类圆形或椭圆形，胞浆量不等，呈淡蓝色，部分见长度不一毛刺样凸起，胞核多呈类圆形或椭圆形，染色质粗糙，呈“荷包蛋样”改变（图5-6），检验意见为慢性淋巴增殖性疾病，不除外毛细胞白血病。
图5 骨髓涂片检查结果
图6 骨髓涂片形态学检查结果
2.骨髓活检：骨髓活检是诊断淋巴瘤侵润骨髓的金标准。该患者检查可见小淋巴样细胞浸润骨髓（图7），根据免疫组化结果，诊断为小B细胞淋巴瘤（图8）。
图7 骨髓活检形态学检查结果
图8 骨髓活检免疫组化检查结果
根据目前诊断结果，该患者可确诊为非霍奇金淋巴瘤里的B细胞慢性淋巴增殖性疾病。该疾病是一组表现为外周血/骨髓中成熟B细胞克隆性增殖为主要特征，并通过外周血/骨髓形态学、细胞免疫表型、细胞/分子遗传学检测可以诊断的疾病，包括淋巴浆细胞淋巴瘤（LPL）、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小淋巴细胞淋巴瘤（CLL/SLL）、毛细胞白血病（HCL）、边缘区淋巴瘤（MZL）、套细胞淋巴瘤（MCL）、滤泡性淋巴瘤（FL）、B细胞幼淋巴细胞淋巴瘤（B-PLL）、脾B细胞淋巴瘤/白细胞不能分类（SBCL/L-U）[3]。结合外周血异常淋巴细胞形态学特点，应与HCL、MZL、毛细胞白血病变异型（HCL-V）进行鉴别。
3.外周血基因重排及分子遗传学检测：外周血基因重排检测结果显示IGH、IGL单克隆重排（图9），提示患者为B细胞淋巴瘤。外周血t(14:18)IGH/BCL2-FISH、C-MYC(8q24)重排、IGH-CCND1融合基因、13q/p53检测结果阴性可在一定程度上排除滤泡性淋巴瘤、伯基特淋巴瘤、套细胞淋巴瘤、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等。
图9 外周血基因重排检查结果
4.外周血淋巴细胞免疫分析：外周血淋巴细胞占全部有核细胞的56.75%，强表达CD20，表达CD19、CD11C，不表达CD5、CD10、CD123，流式考虑CD5-/CD10-小B细胞淋巴瘤，不除外MZL（图,10）。脾脏组织活检初步结果出后，应临床要求，外周血补做的CD25（+）、CD103（±）。
图10 外周血流式细胞分析异常细胞免疫表型
5.脾脏组织活检：脾脏组织病理活检形态学提示非霍奇金淋巴瘤（图11），初步免疫组化结果提示小B细胞淋巴瘤，不除外毛细胞白血病，且CD23、BCL-6阴性（图12），补充免疫组化CD20阳性，CyclinD1弱阳性，CD23、CD123阴性，BRAFV600E突变阳性，提示小B细胞淋巴瘤，倾向毛细胞白血病，惰性（图13）。
图11 脾脏病理活检形态学结果
图12 脾脏病理活检免疫组化初步结果
图13 脾脏病理活检免疫组化补充结果
目前为止，应该可以考虑确诊毛细胞白血病了。于是主动联系了临床，进行第1-3次沟通交流（图14）。
图14 检验主动联系临床
临床考虑HCL，但暂时没在病历中明确为毛细胞白血病，原来是因为病程发展像侵袭性淋巴瘤。临床述患者每天有600-700mL腹水，还找到了“异性细胞”，且高热不退，和惰性白血病恨不符合。
毛细胞白血病确实是惰性白血病的一种，但送检腹水，且腹水中发现异性细胞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掌握，于是告诉临床，待我上班时再查查Lis（图14）。还没等到上班，临床另一位医师主动和检验进行了沟通（图15-16）。
图15 临床主动联系检验
图16 临床主动联系检验
6. 腹水细胞免疫分析：患者反复发热伴腹胀，查体腹部膨隆，叩诊鼓音；进一步完善超声提示腹腔中等量积液。行腹水穿刺抽取腹水送检流式细胞分析，结果回示异常细胞占全部有核细胞的55.48%，表达CD19、CD20、CD25、CD103、CD11C、FMC7，不表达CD5、CD10、CD23、CD123，提示符合HCL细胞表型（图17）。
图17 腹水流式细胞分析异常细胞免疫表型
原来说的腹水检出异性细胞指的是流式结果哇。哦，不至于此，还送了腹水病理检查。
7. 腹水病理检查：患者腹水分子病理结果提示BRAF基因Exon-15发生V600E突变（图18）。
图18 腹水病理结果
8.病毒载量检测：-EB病毒DNA:阳性，高敏乙肝DNA小于最低检出限。人类巨细胞病毒DNA未见异常。
9.PET-CT：全身多发肿大淋巴结，部分融合成团，代谢增高，脾大，代谢增高，考虑淋巴瘤可能性大，请结合临床；余影像学检查未见明显异常。
本患者在一般检查和骨髓细胞形态学、骨髓活检诊断为非霍奇金淋巴瘤里的B细胞慢性淋巴增殖性疾病的基础上，外周血及腹水流式细胞分析、脾脏组织活检结果中都报告了CD5-、CD10-，支持CD5-CD10-小B细胞淋巴瘤，这类淋巴瘤主要是滤泡性淋巴瘤、套细胞淋巴瘤、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毛细胞白血病、毛细胞白血病变异型、边缘区淋巴瘤、Waldenström巨球蛋白血症等疾病[3]。
基因重排及分子遗传学检测结果一定程度上排除滤泡性淋巴瘤、套细胞淋巴瘤、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等疾病。结合血常规形态学检查见异常淋巴细胞（考虑毛细胞），考虑毛细胞白血病、毛细胞白血病变异型、脾边缘区淋巴瘤鉴别，为避免漏检，也可将Waldenström巨球蛋白血症暂时纳入考虑。
Waldenström巨球蛋白血症患者血涂片可见浆细胞样淋巴细胞，红细胞呈缗钱状排列。骨髓涂片可见一定数量浆细胞样淋巴细胞、浆细胞，红细胞呈缗钱状排列，肥大细胞常较易见。患者血清lgM增高，免疫表型CD103阴性，MYD88L265P突变发生率很高。
该疾病诊断是一个排他性诊断，需与多发性骨髓瘤、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小淋巴细胞淋巴瘤、套细胞淋巴瘤、滤泡淋巴瘤等鉴别[3]。该患者血涂片、骨髓涂片特征与之不符，且IgM不高，外周血加做的CD103±，腹水渗出的异常淋巴细胞CD103+，与之不符，应予排除。
脾边缘区淋巴瘤属于边缘区淋巴瘤，原发于脾，常累及骨髓和外周血，多发于老年人，外周血白细胞多增高，常＞20×109/L，也可正常或减少。血涂片中淋巴细胞胞体稍大，可出现特征性的极性绒毛（绒毛突起位于胞体一端），骨髓涂片成熟淋巴细胞增多，可见极性绒毛突起，免疫表型CD103-、CD123-、CyclinD1-，染色体常见del(7q)、+3异常[3]。
该患血涂片异常淋巴细胞绒毛呈四周散发状，外周血CD103±，脾脏活检CyclinD1（+，部分），与之不符，且BRAFV600E突变（HCL特征性突变）阳性，故予以排除。
毛细胞白血病变异型尽管名称里面有“毛细胞白血病”，但实际上与毛细胞白血病关系并不紧密。其与毛细胞白血病鉴别要点主要是CD25、BRAFV600E突变、AnnexinA1均呈阴性[4]。该患外周血加做的CD25+，腹水细胞CD25+，脾脏活检BRAFV600E突变阳性，与之不符，故予排除。
于是，在查明送检腹水情况后，检验与临床进行了第5次沟通（图19）。
图19 检验最后沟通临床
该患者主要表现为腹部疼痛、脾大、腹膜后多发淋巴结肿大，最先由影像学提示可能存在淋巴瘤。
临床常根据淋巴瘤的生物学行为将其分为三大类：惰性淋巴瘤、侵袭性淋巴瘤和高度侵袭性淋巴瘤。惰性淋巴瘤包括滤泡性淋巴瘤（FL）、边缘区淋巴瘤（MZL）、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小淋巴细胞淋巴瘤、淋巴浆细胞淋巴瘤、蕈样霉菌病等；侵袭性淋巴瘤包括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NK/T细胞淋巴瘤鼻型及其他多数外周T/NK细胞淋巴瘤类型；高度侵袭性淋巴瘤有淋巴母细胞淋巴瘤、Burkitt淋巴瘤等[1-2]。
患者血常规淋巴细胞比例及计数升高，伴血小板减少、单核细胞减少、白细胞不增多，整个检查过程最先在血常规中发现异常淋巴细胞（考虑毛细胞），这提示我们需要考虑在外周血中可见到毛细胞形态的疾病，如HCL、HCL-V、SMZL。
骨髓常规提示毛细胞白血病待排，外周血和腹水流式结果略有冲突，但都提示CD5-CD10-淋巴细胞比例增高，且CD11c均阳性。骨髓活检、脾脏活检多个报告提示属于小B淋巴瘤（惰性淋巴瘤），倾向毛细胞白血病。根据《毛细胞白血病诊断与治疗中国指南（2023年版）》中免疫分型鉴别图[4]（图20），于是我们联系了检验部门，对外周血加做了CD25和CD103，以鉴别SMZL和HCL。我们临床上依然要考虑这三个疾病，不能仅看一份检查报告，需要综合患者临床表现、检验检查结果分析。
图20 毛细胞白血病与其它疾病免疫分型鉴别
患者外周血t(14:18)IGH/BCL2-FISH、C-MYC(8q24)重排、IGE-CCND1融合基因、13q/p53检测结果阴性。外周血免疫分型中CD5-CD10-CD19+CD20+ CD22+ CD11c+ CD25+CD103±CD123-，毛细胞积分2.5/4，患者腹水流式细胞免疫分型中CD5-CD10-CD19+CD20+ CD22+ CD11c+ CD25+CD103+CD123-，毛细胞积分3/4。
对我们诊断疾病更重要的是脾脏活检和腹水病理报告中显示分子BRAFV600E突变阳性（HCL的标志性遗传学异常）。结合细胞形态学、免疫学、细胞遗传学、分子生物学四方面检查，最终诊断患者为毛细胞白血病，并明确写入病历。
毛细胞白血病[4]是一种少见的B细胞慢性淋巴增殖性疾病，常见的临床表现有疲劳、乏力、出血、体重减轻等，发热和盗汗少见（图21）。
约25%患者无症状，80%~90%患者存在可触及的脾肿大，肝脏和淋巴结肿大患者分别占20%和10%。与CLL不同的是脾大而无浅表淋巴结的肿大的特征。60%~80%的患者表现为全血细胞减少，仅10%~20%患者外周血白细胞计数超过10×109/L，多数患者伴有单核细胞减少（可协助毛细胞白血病的诊断[5]），LDH水平正常。
90%患者外周血涂片可见毛细胞，骨髓活检往往呈现中至重度的网状纤维增生，肿瘤细胞呈特征性“煎蛋”样形态，具有成熟B细胞表型，表达一种或多种免疫球蛋白重链，限制性表达κ或λ轻链。
BRAFV600E突变存在于70%~100%患者中，80%~90%患者存在IGHV基因体细胞突变。此外，在组织病理学中，“血湖”的形成是经典的毛细胞白血病典型特征，但该病例未见到。
ICSH把形态异常淋巴细胞分为反应性和肿瘤性。在血常规中首次发现毛细胞，记为异常淋巴细胞并形态描述，根据CD20bright和毛细胞积分（CD11c/CD25/CD103/CD123）免疫分型后再计为毛细胞。
毛细胞白血病、毛细胞白血病变异型、脾边缘区淋巴瘤都是属于非霍奇金淋巴瘤。这三种疾病中可以见到毛细胞，在毛细胞白血病中的毛细胞主要特点是胞浆量多，细长的毛发状，分布在细胞的周围，核呈椭圆，可见凹陷，咖啡豆样，偶见核仁。
在毛细胞白血病变异型中的毛细胞多不典型，其胞浆多，绒毛细，具有幼淋细胞的形态特点，染色质浓集，核仁清晣。在脾边缘区淋巴瘤中的毛细胞胞浆少，常伴有分布不均的短粗的绒毛，常呈极性分布。
毛细胞白血病和边缘区淋巴瘤的鉴别特点是MZL多数无CD23表达，可同时部分存在浆细胞分化而表达CD138、CD38str、cIg，没有联合CD11c、CD103、CD25表达，缺乏CD20str、CD22str、CyclinD1、AnnexinA1表达[6]。
毛细胞白血病较特征性表达CD20str、CD25、CD11c、CD103、CD123，后四个一般作为毛细胞积分，可计3-4/4分；毛细胞白血病CD19+、FMC7+、HLA-DR+、CD79b+、CD22+，一般不表达CD5、CD10，但有10%毛细胞白血病患者可表达CD10[3-6]。
在免疫组化结果中，毛细胞白血病患者TRAP和AnnexinA1常阳性，这两个检测比较特异，但阴性不能排除毛细胞白血病[3-6]。
图21 毛细胞白血病特点
值得进一步探讨的是，反应性淋巴细胞和异常淋巴细胞是否可以在同一个体中同时存在呢（图22）？血液学标准委员会（ICSH）对不典型淋巴细胞建议分为两类描述：用反应性淋巴细胞来描述良性病因引起的淋巴细胞变化；用异常淋巴细胞（abnomallymphocyte）来描述怀疑恶性和单克隆性病因引起的淋巴细胞变化。
欧洲白血病网（ELN）形态学工作组则将其分为三类报告：1.不典型淋巴细胞，疑为反应性；2.不典型淋巴细胞，疑为肿瘤性；3.不典型淋巴细胞，性质不确定。
而机体在感染（多为病毒、原虫）、药物反应、结缔组织病、过敏原刺激状态下，淋巴细胞增生并发生形态学上改变的淋巴细胞群则称为异型淋巴细胞。有时在想伴有EB病毒感染的淋巴瘤患者和不伴有EB病毒感染的淋巴瘤患者淋巴细胞表现感觉应该不一样，前者会不会同时看到异常和异型淋巴细胞，后者会不会只看到异常淋巴细胞而看不到异型淋巴细胞；也就是异常淋巴细胞和异型淋巴细胞可以在同一个个体内同一个病理阶段中同时存在吗？
这个思路感觉有点像急性混合细胞白血病，书上说急性混合细胞白血病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看到两群细胞，另一类是看到一群细胞表达两系标志。所以才会想到伴或不伴EB病毒感染的淋巴瘤患者淋巴细胞表现会不会不一样。这个想法原理和机制上是有一定道理，但需要实践中深入研究。
图22 反应性淋巴细胞和异常淋巴细胞的鉴别
目前认为，毛细胞白血病的病因主要有两类：1.各种原因导致的造血干细胞内的某些基因突变，进而激活了某种信号通路，从而导致异常造血干细胞，这些干细胞容易增殖，并且存活周期长，不易凋亡；2.某些遗传学的改变导致了造血干细胞分化受阻或者分化紊乱。而其诱因则是病毒感染、免疫功能异常、物理因素、化学因素、遗传因素、不良的生活习惯等。该患者EB病毒阳性，EB病毒感染也有可能是患毛细胞白血病的诱因之一。
毛细胞白血病患者预后不良与以下因素有关：1．外周血白细胞计数>10×109/L、毛细胞计数>5×109/L、淋巴结肿大；2．β2-微球蛋白>2倍正常值、LDH升高；3．免疫表型表达CD38；4．分子遗传学异常：IGHV4-34重排及MAP2K1突变常提示患者对嘌呤类似物耐药；而IGHV无突变及TP53突变常与不良预后及原发性耐药相关[4]。
毛细胞白血病的治疗可遵循《毛细胞白血病诊断与治疗中国指南》[4]（图23）进行。
图23 HCL患者治疗策略
此外，还值得注意的是流式细胞术在一些淋巴瘤中的诊断价值。FCM可以明确诊断以白血病形式存在并具有特征表型的淋巴瘤，比如毛细胞白血病（图24）。
该患因临床表现进展较快，出现发热、胰腺炎、腹股沟疝、腹水、肺炎等多种表现而使临床难以以惰性白血病作单一解释病情，再加上异常细胞免疫表型并不十分经典，好在腹水和脾脏分子病理学检出了BRAFV600E突变这一特征性突变，综合各方面因素，最终确诊毛细胞白血病。
还值得注意的是，尽管BRAFV600E是毛细胞白血病特征性突变，但BRAFV600E突变阳性伴有毛细胞形态样异常淋巴细胞，并不止在毛细胞白血病中出现，脾边缘区淋巴瘤患者中也有报道。
图24 FCM在淋巴瘤中的诊断价值
本例患者以“腹部胀痛”等表现入院，由于影像学首次提示淋巴瘤，以血常规复检涂片为切入口，发现疑似毛细胞的异常淋巴细胞，遂完善骨髓涂片与活检、外周血基因重排、分子遗传学、脾脏组织及腹水病理、外周血及腹水流式细胞分析等检查，综合分析后明确诊断为毛细胞白血病。
“质量是检验的生命，临床是检验的灵魂”，“常学常新，温故知新，清零纳新”，本案例提示我们，在外周血发现特征细胞的时候，检验与临床反复沟通，基于客观事实和证据进行分析，有助于尽早为患者作出最合理诊断。
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贵州医院检验科程树强（主任技师）
毛细胞白血病是一种较少见白血病，属于成熟B淋巴细胞的慢性淋巴增殖性疾病，临床多表现为乏力、腹胀、皮肤及黏膜出血、易感染等，脾脏明显肿大，该病原来分为经典型（HCL-C）和变异型（HCL-V），后来因临床表现、免疫表型、分子特征的不同将HCL-V归在脾B细胞淋巴瘤/白血病，不能分类中。当脾大、外周血和骨髓中成熟淋巴细胞增多，多数淋巴细胞似毛细胞时，需要考虑该病，进一步完善免疫分型、病理活检、分子检测等检查。典型HCL毛细胞积分在3-4分，HCL-C常有BRAFV600E突变，无此突变的HCL-C及半数HCL-V常有MAP2K1突变。综合细胞形态学、免疫学、病理组织活检、分子检测可以诊断该病。本案例提供了一例毛细胞白血病，从临床和检验两个角度出发，完整叙述了该病例的临床和检验诊断经过，在实际工作中，检验师和临床医师就该病例保持密切沟通，充分体现了检验在临床诊断中的重要性，检验与临床相互学习沟通，共同为患者健康保驾护航。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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