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岁的国小花大名叫国福珍,她有个更接地气的名字:国幸花。这朵姓国的花儿果然不幸之中有大幸。在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社会福利院,人们都用一个更亲切的名字称呼她——小花儿,她也叫自己“国小花”。国小花非常朴素,不施粉黛,真如一朵淡淡的小雏菊,让人想到一个词——人淡如菊。
了解到国小花的身世后,更觉得她如一粒被命运的狂风吹到福利院的种子,在近30年里,开成了一朵淡然又坚韧的花,2022年通过事业编考试,成为通辽市社会福利院的一名护士,反哺社会,回报国家。
命运以痛吻我 我却报之以歌
见到国小花前就得知她堪称悲惨的身世,一开始谈话难免小心翼翼,没想到她人很随和,轻声细语,说话时总是淡淡微笑。
国小花出生于1995年,29年前的1月,出生大概十来天的她被遗弃在户外——那是北方小城通辽最冷的季节,将近零下30摄氏度。幸运的是她很快被民警发现,后来送至通辽市福利院(现称通辽市儿童福利院)。
国小花被遗弃的原因说来心酸——因为先天右面部面裂,她的右眼没有发育出来,加上唇腭裂,属于比较严重的身体缺陷。据当时照顾她的福利院员工说,国小花当时只有十来天大,要不是及时被发现,肯定冻死了。
“对于你的生物学父母,你恨他们吗?”“不恨,因为我对他们没有概念,就没有任何感觉。”谈及这个敏感话题,小花神色如常甚至面带微笑,“我从小长在福利院,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
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
在国小花的语言、神态中看不到纠结、愤怒、痛苦、仇恨等负面情绪,反而经常出现的词是“很好啊”。细谈之下才明白,她的确天生拿到一副烂牌,然而命运似乎不忍对这个女孩绝情到底,她来到福利院后,竟然一路被爱滋养,一路向阳。
在国小花的记忆中,没有被欺负、被孤立的经历,相反她挂在嘴上的是“所有人对我都很好,很照顾”。
小时候,福利院的阿姨们很照顾她;上学时,班里老师和同学们帮助她;小学时她爱画画,福利院出钱让她参加美术培训班,车接车送甚至送她到外地参赛,还有老师专门陪着她;考大学时,福利院上上下下都支持她鼓励她,让她成为20年来福利院第一位考入本科的大学生;在内蒙古民族大学读护理专业时,福利院与学校联系为她免除学费,并每月给小花1000元生活费,后来涨到2000元,让她安心学习,没有后顾之忧;考取编制前,通辽市民政局分管局长、福利院院长等都鼓励她;第一年面试没通过,院长联系到一家公考培训机构,让国小花免费参加了面试班,她次年正式考入编制,成为社会福利院一名护士,负责药房和照顾老人的工作。
一名孤儿拥有这样的成长经历,不得不说,是来自全社会、特别是党和国家的关怀和爱,让她被很好地照顾与滋养,才能一路向阳、一路生花。
爱出者爱返 福往者福来
谈到在福利院的经历,国小花记忆最深刻也最感动的,就是党和国家出钱出力,一次次为她治病。
当年只出生十来天的小花来到福利院后,她的病情引起了福利院、民政局的高度重视。在当年有关部门的关怀下,小花的唇腭裂手术在1岁多就完成了,手术很成功。现在的她已完全不记得当年的情景,但治好唇腭裂并能正常发音、交流,让她的人生扫除了一大障碍,为此小花感激不已。
然而面裂就没那么容易治疗了。为了给小花安上义眼,从她上初中开始,民政局就拨出专门医疗经费,派专人带小花到北京协和整形外科医院做手术。安装义眼比常人想象中还要艰难,需要从小花的胯骨取出一块骨头,按照眼眶的形状做成再造骨头,再将这块骨头植入眼眶内。这两场手术下来,小花的头肿得非常大,然而半个月时间消肿以后,因为面部发育太过不良,义眼一安装进去就掉下来。
这样痛苦的手术,小花从初中到大学共做了三次,最终她放弃了,一是她明白以自身身体条件,这个手术成功率极低,二是长大后的她知道,每次来北京做手术都花费巨大,她不忍心再让党和政府花这份钱了。
“既然治不好,不如把这钱给更需要的人,我现在眼睛蒙着一块白纱布,也早习惯了。”她是如此淡然,如此善良。
虽然没有完全治好,但小花的心态健康、阳光。她爱学习,从小就在班上名列前茅,后来成为福利院的第一名大学生。从初中开始,每到周末、寒暑假,小花就回到福利院,照顾一两岁的小孩子,给大一点的孩子辅导作业。她早已把自己当成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主动照顾着更小的孩子们,哪怕上了高中学业繁忙也没有间断。
升入大学,生活丰富多彩了很多,同学们有各种聚会,而小花还是习惯一放假就坐上公交车“回家”——她总是把回福利院说成回家,她说自己是孩子中的老大,她得回家照顾弟弟妹妹。没人要求她这么做,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此心安处是吾乡
小花大学的专业是护理,这一行在很多医疗机构或家庭中都很有市场。小花也曾在民大附属医院实习半年多,但还是选择回到福利院,从一名普通护士慢慢做起。当被问到为什么不选择更高薪的工作,或者有没有想过去大城市寻找更多机会,小花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从没想过。我在福利院长大,学到点本事后,就想回到这里,尽我所能做点事。”
“那未来呢,有什么打算?”小花微笑着说:“我就想安安心心在福利院工作,争取买个小房子,退休以后到处旅游。”
谈及过往没有怨恨,谈及现在满足笃定,谈及未来充满希望,脸上有笑,眼中有光,这是多么健康阳光的姑娘,可想而知在成长路上,她得到了党和国家乃至全社会给她的多少滋养。
一颗先天严重不足的种子,开成了现在这样淡然美丽的花朵,又用自己的感恩之心与专业能力,酿造成蜜反哺社会——这是我们能想到的,善意与大爱最美的轮回。(王鑫 孙佳 斯琴塔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