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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阳
本周，上了热搜、引发热议的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空间与数学学习困难门诊”终于开诊，而该门诊“一号难求”的盛况也再次上了热搜。
其实这已经不是“学习困难门诊”首次引发关注，前几年已经多次上过热搜。只不过上海这家门诊把学习困难细分到“空间与数学”方向，进一步增加了噱头。有网友质疑，若不能出口成章，应该去“语文门诊”？不能流利说一口外语，应该去“外语门诊”？路盲、不辨东南西北，应该去“地理门诊”？
在许多人看来，学习差就去看医生，只是在给懒惰、贪玩找借口。很多人还认为，孩子学习有困难，应该是老师来解决，医生插什么手呢，目的会不会是为了敛财？
如果说，上述两种质疑还需要明确证据的话，有些担忧已经显得比较现实：学习困难门诊是否增加了一种“内卷”形式，在人为制造焦虑？有没有可能孩子只是成熟的“花期”较晚，被心态失衡的家长强行带去看病，实际上是“家长有病，孩子吃药”？又或者，有没有可能造成新型教育不公？——有报道称，在美国，对社会“游戏规则”更熟悉的精英阶层，利用美国对无障碍教育的重视，煞有介事地将子女送去进行“阅读障碍”或者其他学习障碍的测试和治疗，继而得到考试延时、作业延期、降低招生标准等种种优惠政策。中国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
不过，即便有这样或那样的担忧，也不足以说明，学习困难门诊这样的新生事物就不该去尝试和探索。相反，人们都应该借此机会，去了解一下，究竟什么是“学习困难”，以及这一问题的普遍程度。
学习困难，不同国家、不同组织对此的定义并不完全相同，用的术语也不完全一致。但多数都认为，学习困难指的是智力正常的学生由于神经心理某一方面存在发展的障碍，导致学业表现不如同龄孩子。典型的障碍包括阅读障碍，书写障碍、数学障碍等，还有一些症状不一定会被纳入学习困难中，但也被认为是造成学习不佳的原因，如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多动症）、精神发育迟缓、孤独谱系障碍（自闭症）等等。
理解和看待“学习困难”这一现象，有几个关键要点：
A、“学习困难”由大脑的差异引起的，而非懒惰。
美国一项2010年的研究显示，超过一半的受访人群认为，“学习困难”是懒惰的结果。其实并非如此，患有“学习困难”的孩子并不懒惰，而是因为他们的大脑以不同且效率较低的方式处理信息——他们的大脑难以集中注意力和理解语言、书面文字和数字。解决这个问题，仅仅更加努力是没有用的。
再次强调，阅读障碍和多动症等造成的学习和思维差异是非常真实的。它们不是虚构的挑战，它们是由大脑发育和功能的差异引起的，并且通常在家庭中遗传。
B、虽然大脑发育和功能与普通人有差异，但不代存在智力问题。
美国一项调查显示，超过十分之四的人认为“学习困难”与智力有关，这也是错误的。事实是，大多数“学习困难”患者的智力处于平均水平或高于平均水平。许多人也非常有创造力，患有“学习困难”的名人包括美国著名记者安德森·库珀、企业家理查德·布兰森等等。另外，著名的“天才病”——阿斯伯格综合症，有时也被认为与学习困难存在关联。
C、“学习困难”非常常见。
关于人群中有多少存在“学习困难”，存在不同的估计。以最常见的“阅读障碍”（又称“失读症”，指对阅读和书写文字具有困难的症状）来说，英国估计有大约10%的人口在某种程度上受到阅读障碍的影响。美国一家关注学习困难的组织“Understood”估计，美国有多达五分之一的儿童存在学习和思维差异，该机构指出，由于多种原因，存在学习困难的人并不总是容易发现。人们可能会隐藏自己的学习困难。或者被家人、学校忽视。
这几点指向这么一个事实——许多人对“学习困难”有着错误的耻感想象，要么认为其实是懒惰，要么认为有该问题的人智力有问题，同时人们又远远低估了，这一智力正常但又需要一定的帮助才能健康发育的群体的规模。
美国有研究数据提示，“耻感”影响着这一群体的正常发展——
43%的父母表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孩子是否患有学习困难。
48%的家长错误地认为，孩子的学习困难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实际上不会）。
76％ 患有学习困难的大学生表示，他们没有告诉学校。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存在各种担忧，一个好社会也应该设法尽力去应对这一问题。
事实上，“学习困难门诊”是一种很好的应对方式。关键点在于，“学习困难”涵盖的问题非常广泛，很多症状都是难以简单识别的，只有通过专门的诊断，才能知道孩子是阅读障碍、数学障碍，还是只是与学习困难有关的症状如多动症、自闭症等。北京首儿所附属儿童医院的医生表示，“在学习困难的孩子中，三分之二的孩子会被确诊为多动症。”
如果不是有学习困难门诊，那很可能这些有多动症的孩子在很长时间内无法识别出来。因此，“学习困难门诊”实际上起到了一种分诊的作用，鼓励了更多有疑似症状的人去就诊，然后让有不同症状的孩子分流到特定的门诊进行对症的处理。
那前面提到的敛财、人为制造焦虑、引发不公等担忧，又该如何应对呢？
大可不必忧虑过度。当整个社会对“学习困难”的认知提升，当多数人了解到这只是一种正常现象后，就会出现一些处理之策，例如更多的心理医师能够降低相关费用，例如大众的关心会促进相关监管措施出台，等等。当然，这些应对方法不会自然而然就涌现，需要行业自身、监管部门乃至大众舆论，都去推动行业规范的形成和行业自律的完善，让“学习困难门诊”的出现是用于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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