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山越岭到家门口取件 快递进村为山区写下一首“抒情诗”
作者／ IT时报记者 孙永会
编辑／ 郝俊慧 孙妍
75载，“想要富，先修路”的号角响彻山区的山谷，一条条马路蜿蜒穿梭在绿水青山之间，这些曾经的天堑变成了通途。
75载，曾经贫困的村寨陆续撕掉了落后标签，从徒步翻山到公交车、各式小轿车的出行方式变革，从单一的集市交易到线上线下的多元购物方式，从驱车数十公里取包裹到快递进村……山区的变化，如同一首诗歌，出行方式是节奏，购物方式是韵律，交通则成为脉络。
这一切，得益于政策的支撑，经济的赋能，以及互联网环境的孕育。
一个邮包与一辆摩托车
距离上海市1800公里的贵州省，数十年来发生了一系列巨大的变化，这个国内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上演了一出“变形记”。除了极具代表性的算力和大数据，用2022年退休的袁先明的话说，整体感知就是“小路没得了，大路变宽了，百姓跟上社会节奏了。”
“我1983年高中毕业，先去水泥厂做了5年，1988年国庆，我结婚了，之后有几年，我去打工了……”袁先明有自己的一套回忆事件的方式。20世纪90年代，他通过社会招聘成为贵州省遵义市汇川区山盆镇邮政支局的一名邮递员。
山盆镇地处大娄山脉，中山峡谷地貌，整体地形呈东南高、西北低的斜面。最高点位于高雄村的仙人山主峰，海拔1849.3米；最低点位于落炉（某一村落）两夹岩峡谷，海拔489米。于是，群山环绕之间，一人、一个邮包、一双脚走了十几年；直到2000年前后通路后，袁先明拥有了一辆摩托车，起初“驰骋”在泥巴马路上，此后，沥青路的更新赋予了他“加速度”。
“翻一坡来又一坡，山又高来路又陡……”2005年，新华社播发了全国劳动模范、中国邮政“马班邮路”忠诚信使王顺友的事迹，这句出自他口中的山歌同样能形容袁先明遇到的情况。
他所负责的村落有高雄村、丁村、茶厂和石盆。以高雄村为例，山盆镇到该村的距离大致为21公里，但山路十八弯，在“走路”年代，邮局还在丁村专门为邮递员设置了过夜的休息所，他随身携带了一支手电筒，以备不时之需。彼时，袁先明的工作就是一定要把报刊、信件、务工乡民的汇款单送到位。“风声、水声，声声入耳，有个山坡一下雨就更陡了，丁村下面那条河沟发过洪水，惊涛拍岸啊 。”遵义的冬天湿冷，还会遇到霜冻、下雪的情况，“只有‘下刀子’才不用出门，走路都要去把任务完成。”本职之外，袁先明还会给乡亲们顺便带锄头、菜种子等生活用品。
不过，网购的兴起改变了袁先明和同事们的生活，邮包里的物件更多了，摩托车承载的快递更重了。
1994年，中国首次接入互联网，自此，互联网产业按下加速键。1997—2000年，丁磊的网易、张朝阳的搜狐、马化腾的腾讯、李彦宏的百度先后成立，在今后的20多年里，成长为互联网巨头。在电子商务方面，1999年5月，被称为“中国电子商务第一人”的王峻涛创办了8848，并在当年融资260万美元，这标志着国内第一家B2C电子商务网站诞生。1999年9月，马云带领下的18位创始人在杭州的公寓内成立了阿里巴巴集团。2003年5月10日，个人网上贸易市场平台淘宝网上线。
可以说，淘宝网的出现，改变了无数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国互联网的“网购时代”随之开启。之后，京东、拼多多、抖音、快手等平台亦推动了网购的进程。
根据贵州省邮政局今年5月16日发布的2023年贵州省邮政行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该省去年邮政行业寄递业务量完成111457.57万件，同比增长19.08%，其中，快递业务量完成66135.74万件，同比增长34.41%。“家里的方竹笋、蜂蜜、脆李、腊肉等特产‘走了出去’，同时，海量的快递包裹也来到了大山深处。”在袁先明为乡亲带的包裹中，常见特产零食、学习用品，以及毛毯、服饰、洗衣液等生活用品。
退休后，袁先明的摩托车有了新用途，在镇上的邮局里，一个名叫郑发达的投递员骑着他的摩托车，沿着袁先明的足迹，把更多的包裹送进大山深处。
“到家门口取件，不用再欠人情债”
受地形地势的影响，山区的人户居住分散，于他们而言，取快递仍然是一件比较折腾的事情。投递员和消费者，往往会各自欠下“人情债”。
“倘若通过走路直接送包裹进村，好比背了一袋煤上山。”袁先明告诉《IT时报》记者，原先包裹会在镇上进行集中管理，待收件人自行取件，他要做的就是把包裹单带往目的地。在人情社会，他积累了一些人脉，每个地方皆有自己的熟人，并将住在偏僻地方乡亲的物件暂存在熟人家中，再通知对方取货。这就是他欠的“人情债”。
2014年，国家邮政局启动“快递下乡”工程，支持快递企业在乡镇设置更多的经营网点，以让广大农民享受网购服务。6年后，国家邮政局出台《快递进村三年行动方案（2020～2022年）》，自此，“快递下乡”工程正式升级为“快递进村”工程。2023年年初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亦对发展现代乡村快递服务业作出要求，文件指出，加快完善县乡村电子商务和快递物流配送体系，建设县域集采集配中心，推动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大力发展共同配送、即时零售等新模式。
在山盆镇，邮政包裹有下乡的说法，但“三通一达一兔”没有下乡，不过，镇上会有相关的负责人各自进行管理。这便让消费者欠下了不少“人情债”。
“你去赶集吗？还想麻烦你帮我带一个顺丰快递回村。”“听说你去镇上办事了，想麻烦你方便的时候帮我家人带个快递。”在此之前，家住高雄村的毛武凤已经不记得多少次这样问过同村人了，她常年在外，有时购买的快递在镇上的驿站要待上数天才会进入下一个环节。
就取快递的问题，她和同村没有交通工具的人往往有三种选择：其一，本人或通知家人联系村里跑车师傅，花费30元将其由村子送往驾车20分钟之外的丁村，再花费5元费用、 乘坐30分钟的班车前往镇上自行取件；其二，联系村里某快递代取点的负责人，托她翌日帮忙取件，之后自己再到代取点领取，此种方式居民需要向其支付一定费用；第三，继续等待2～3天，待邮政快递小哥将包裹从镇上带到村子的代取点后再自行取件。但任何一种方案皆有不确定性，比如方案一面临时间和车费成本的问题，方案二，相关负责人并不保证每天都去镇上，方案三，邮政小哥主要负责投递邮政包裹，虽然有时出于人情关系帮人带其他物流公司的快递，但并非长久之计。
因为家人忙于农活，加上爬坡劳累的考虑，毛武凤时常选择托人带包裹。而今年，这一切有了变化。
“嗡嗡，嗡嗡……”郑发达骑摩托车上高雄村的这几年，马路已不再尘土飞扬。2024年夏天，伴随包裹的增多，郑发达的出行“助手”也变了，从摩托车变为面包车。
“大家好，请完善自己的收货地址，现在各家快递，如中通、圆通、申通、韵达、极兔已送达山盆镇新城交邮融合共配中心分拣。接下来您的快递将由邮政快递3日内配送到（高雄村邮站点XX家取）……”今年8月12日开始，郑发达在一个288人的村群里开始活跃，永远是一张配图，和一句话：“各位，今天的包裹已到XX家”。
这让毛武凤和村民们欢喜。邮政管理局在镇上租了一个面积较大的房间，汇聚了“三通一达一兔”的快递，按照村子进行划分后，再由邮局的工作人员免费送到各个村庄的代办点，而地址不详的包裹则暂存在中心。“工作量虽然增加了，但乡亲们更方便了。”当前，快递进村有了新变化，郑发达也有了新变化——瘦了。
事实上，山盆镇仅为一个缩影，快递进村的进展虽然较缓，但处于进行时。今年以来，不止贵州，福建、四川、山东、海南、浙江、重庆等地的邮政管理局召开相关推进会。值得一提的是，一边是人间烟火，一边是茫茫大漠的新疆吐鲁番亦有了变化，有的快递以往需要9—10天才到，现在有的最快只要3天，而且该地也能享受到网购平台的包邮福利。
据国家邮政局公开的数据，2023年，邮政行业寄递业务量累计完成1624.8亿件，同比增长16.8%。与去年同期相比，中部地区快递业务量比重上升1.0个百分点，快递业务收入比重上升0.7个百分点；西部地区快递业务量比重上升0.6个百分点，快递业务收入比重上升0.7个百分点。
在数字消费的浪潮下，城乡的鸿沟正在打破，乡村不断走向信息化、数字化。
排版／ 季嘉颖
图片／ 采访对象
来源／《IT时报》公众号vit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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