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元 文/图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我的家乡嵊州,群山环抱,剡溪水长,土地肥沃,适宜种植各种果树,其中就有橘树。
几场秋雨过后,空气凉透人衣,漫山遍野的橙黄橘绿沉甸甸地挂满枝头。
现如今,大家都喜欢“农家乐”,遇到休闲的日子,一家人来到橘园精挑细选,无论是自家吃,还是送人,都是秋天的一份好礼。倘若能写得一手好字,还可抄录王羲之的《奉橘帖》,放在鲜亮的橘子上面:“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
如此这般,朋友间的情谊有了,雅士间的品位也有了,更显橘子的滋味、岁月的绵长。
橘子在中国有4000多年的种植史。从屈原的《橘颂》到刘伯温的《卖柑者言》,与橘子有关的故事,早已融入了国人的基因之中。
怀橘遗亲,是一个成语,来源于三国时期陆绩的故事。六岁时,他随父亲陆康到九江拜见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陆绩自己吃了一个,又往怀里藏了两个。
临行时,橘子滚落到地上。袁术嘲笑道:“陆郎来我家做客,走的时候还要怀藏主人的橘子吗?”
陆绩回答说:“母亲喜欢吃橘子,我想拿回去送给母亲尝尝。”袁术见他小小年纪就懂得孝顺母亲,十分惊奇。
而“橘中戏”是一个神话故事,记录在唐代牛僧孺的《玄怪录》里。四川一户人家有一片橘园,每年都能结出许许多多的橘子。冬至的时候,橘子都摘下来了,但是有两个橘子特别大,光彩照人,橘香四溢,橘园主人舍不得摘。
一天夜里,北风忽起,越来越大。主人从睡梦中醒来,心里惦记着那两个大橘子。起身来到园子里,忽然,一阵清脆的叮咚声,还有老者说话的声音随风传来。循声而去,发现声音居然是从大橘子里发出来的。
主人禁不住好奇心,摘下橘子打开一看,每个橘子里都有两个身高只有一尺多的老头儿,胡须眉毛都是白色的,全身肌肤红润,在面对面地下棋。
被人打开之后,这四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也不惊慌,照样一边高谈阔论,一边下棋。
其中一位老者说,在橘子里的乐趣几乎和在商山里一样,就是不牢靠,一不小心就被人摘下来了。
说完,他从衣袖中抽出一根一寸长的草根,又喝了口清水,往草根上一喷,草根马上就变成了一条龙。
四个老头儿一起骑上龙身,片刻之间,龙的爪下升起云雾,四周风雨茫茫,四个老头儿和龙都不知哪里去了。此后,人们就称下棋为“橘中戏”。
到了现代,一说起橘子,许多人就会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课文《小桔灯》。它是著名作家冰心创作的散文,刻画了旧中国一位在生活逆境中渴望光明的小女孩形象。小橘灯象征着蕴藏在人民心中的希望和火种,象征着光明和未来。
文中小女孩做小橘灯用的是橘子皮,把橘子皮相对地穿起来,围成一个小筐,用一根小竹棍挑着,再拿一段短短的蜡头,放在里面点起来,就成了小橘灯。
记得小时候,吃完橘子,外婆总会把橘子皮收起来,晒在窗台上。橘子皮可入药,对平喘和减轻支气管炎有良效。
以前在山村,橘子皮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做进番薯饼里。
番薯饼在山村里是常见物,但如果里面和进了橘子皮,那就是高档货了,因为你家里得有橘子啊,那时的橘子,也是难得一吃的。
更考究一点儿的人家,则会在番薯饼里再加进些芝麻。甜甜的番薯饼里夹杂着酸酸的橘皮丝和香香的黑芝麻,无论是烤还是炒,都有别样的滋味。
青皮的橘子味道酸涩,一般人都是不喜欢的,可我却对青皮橘子别有一番感情。小时候,我有晕车的毛病。有一回跟着外公外婆去亲戚家,山道弯弯,一路晕车。
那天下午返程时,亲戚家的一位小阿姨把一个青皮橘塞进我手里说:“一路上闻着橘子的清香,就不会晕车了。”
我犹豫着,既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有点儿将信将疑。她又说:“不骗你,真的,橘子的清香会盖过汽油味的。”
我接过橘子,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那是一个刚摘下来的青皮橘,有脐,还有叶,很新鲜,也很好看。
客车开动了,我把橘子紧紧捧在手里,一缕清香扑鼻而来,窗外的天空澄澈透蓝。
那一路,我真的没有晕车。
直到现在,我还会特意买几个青皮橘回家,放在盘子里,看着颜色,闻着清香。
“桔”,是“橘”的俗字,古称“吉也”,意为吉祥之物。这橘子里的故事,装满了一季秋天、一片故土、一段亲情,还有一个深深的祝福——
家家平安,事事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