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凶悍勇武的战斗民族,怎样转变成读书经商的文化民族|文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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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0年,耶路撒冷在燃烧,全城在革命与战争的烈火中痛苦呻吟。
 
犹太民族在奋锐党人的率领下,揭竿而起,发起了反抗外族罗马统治的暴动。这是一场必败的起义,粮草武器、战斗经验各方面都处于劣势,只不过,以色列人有宗教狂热加持,勇猛冲锋,暂时性阻挡了敌人几次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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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的最后阶段,饥饿与无政府混乱交替进行,城市居民饿到顶点,吃完馊饭吃老鼠,吃完老鼠吃凉鞋、腰带的皮革。但是,他们坚信弥赛亚即将降临,天国即将降临。
 
凶悍的奋锐党领袖,以苏联契卡一般的效率,处决上层贵族祭司,既是为了推进革命,也是为了节约粮食。

人民最后没等来弥赛亚,等来的是罗马军团。战争是残酷的,当罗马人认真起来,使出全力,叛乱者根本抵抗不了。兵精粮足的征服者攻破城池,大开杀戒,顺便一把火烧了耶路撒冷最尊贵的圣殿。
 
在希伯来数千年文明里,这场暴动是分水岭的大事件。

短期内,民族失去独立主权,沦为亡国奴。长远来看,左倾激进的革命分子遭淘汰,渐进改良、重视教育的温和派上位,犹太人的识字率水平大幅度提高。
 
由此,犹太人获得了经济优势,从罗马帝国到中世纪欧洲再到现代美国,犹太人几乎都是当地最富有的群体,犹太人每到一个国家,就会占据商业金融业,罗斯柴尔德家族成为世界最有名的财团。
 

图片罗斯柴尔德家族


在商业之外,科学、艺术领域,犹太人都有杰出贡献。获世界诺贝尔奖的科学家中,有23%是犹太人;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经济学家中,有20%是犹太人。

这个民族高素质的原因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今日犹太人的成功都是公元70年起义失败的意外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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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每个犹太教会堂的旁边,都有一所学校,教育机构占据社区的核心黄金地段。即使是最小的定居点,也设有学校。

一个少于1000人的的社区有一所简易的学校,繁荣热闹的大型社区,教学机构较为正式。学校的教师人数,班级的规格有科学管理。

每个孩子到14岁都会上学,阅读识字,简单的加减算法,以及神学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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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一位欧洲旅行家在波兰,观察到“整个波兰王国,几乎没有一个犹太家庭不学习《托拉》,要么户主本人就是学者,要么他的儿子或女儿常年投身学习,最起码户主也赞助一位青年学生”。

古代儿童的身份首先是个劳动力,一个农民的孩子上学,意味着他不能帮家里干活,并且父母连续数年倒贴钱,花在教育支出。犹太人是少有的实现全民教育的族群。
 
或许按照现代的标准,宗教学校的课程内容狭窄,可是在几百年前的农业社会,一个孩子上得了学校,获得文字写作技能,在文盲面前,就拥有了降维打击的优势。

识字后,就有机会摆脱种庄稼困在土地的命运,可以开店经商。做任何一门生意都要记账、商业通信,文盲是胜任不了的,如果是金融业,从业者还要擅长计算利率。没学过数学,高利贷都放不了。

图片犹太放贷人


在欧洲中世纪,城市的手工业行会,师傅通常要提供教育,徒弟每周两次去公证人或者教会那里学习认字和简单算数。

跟目不识丁的放羊娃相比,工匠商人子弟的受教育程度明显高出一截。

反过来看,工商业属于高成本高回报行业,徒弟在学徒期其实充当了免费劳动力,以青春期的无偿工作,来换取未来光明的前途,学到包括识字在内的职业技能。因此,教育局限在城市,无法惠及到广大农牧民。

根据以往的观点,犹太人擅长商业是形势所迫,他们法律上不允许拥有土地财产,所以只能从事工商业。

其实这种职业选择是市场自发行为,欧洲各国最初没有禁令,犹太人照样一窝蜂涌入到工匠商人岗位,数百年后,禁令才颁布。

在罗马和阿拉伯人治下,犹太人不受限制,可以购买地产,但他们仍抢破头进城,毕竟做生意比种地的收入回报高太多。马克斯·韦伯推崇的新教资本主义,其实没什么奥秘。马丁·路德主张唯独圣经,要求信徒必须阅读经书原文,识字率一提高,前途骤然光明。 
 
16、17世纪的波兰地区,德裔路德派移民和犹太人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也是最富裕的,波兰统治者还称呼后者为“知识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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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文明的优势奠定于公元前一世纪的一场宗教革新运动,法利赛派(Pharisees)为了捍卫纯洁信仰而推广教育,并没有预见到经济效用。这个无心之举造福子孙后代,功在千秋。
 
在基督教的话语权中,法利赛人是伪君子的同义词,名声不佳。事实上,这些人并不迂腐,恰恰相反,法利赛派产生于政治不满,充满了改革精神。
 
当时统治以色列的马加比王朝实行政教合一,王室既掌握了世俗之剑,又控制宗教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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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加比王朝的疆域


强大的王权引起了部分犹太教学者的警惕,这些持不同政见者担忧教会丧失独立性,沦为统治者的装饰门面。
 
在他们看来,以色列唯一的至尊统治者是《圣经》。上帝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凡人应当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哪怕他是国王。

这部分学者文士因为不与当权者同流合污,获得了法利赛的称呼,这个词在希伯来语意为分离派。

巧合的是,17世纪英国宗教改革期间,也有一支派系名为分离派,后来英国分离派移民北美,演变为美国文化的源头之一。
 
为了打破宗教资源的垄断,法利赛派把思想的种子传播到民间,向平民百姓教授知识。

原本封闭在祭司圈子里的宗教典籍《托拉》,普通人也能阅读学习。一个人无论多么贫穷,多么卑贱,只要通晓《托拉》,便可成为真理的代言人,人人皆祭司的进取精神蓬勃生长。
 
从职业背景上,法利赛派的不少学者,有份本职谋生工作,原本为手艺人或农场主,出于信仰热忱,兼职课堂教学,也就是靠爱发电。一个人在白天在店铺或田野里劳作,而到了晚上的礼拜仪式之后,向孩子们上课。

教师里格外优秀的,能获得比别人高一些的补贴,但也只是刚刚摆脱贫穷,不用担心温饱而已,跟社会金字塔尖的贵族祭司相比,仍然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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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研究上帝的律法,是每一个以色列人的权利,不该让祭司阶层独占。在法利赛派内部,教会领袖(名号头衔为拉比)经过学习考试,由信众推举而产生,普通人要经过千辛万苦,一步步努力才成为团体的领导人。

官方犹太教的教会领袖,尽管这些人也有着优秀学识,但祭司的位子是通过世袭继承而来。
 
这种坚信奋斗的个人主义精神,使得法利赛派藐视那些含着金钥匙出身的王公子弟。宗教上从道不从君,维护律法纯洁性,跟政治上遏制特权,倡导平等主义,两股思想力量合起来,产生了令统治阶级畏惧的民间力量。

不过,法利赛人是思想的激进派,行动上的稳健派。以社会下层农牧民为主的奋锐党人,民粹主义更加浓烈。在教义理论方面,双方的相差无几,在政治活动上,奋锐党人比法利赛人要激进暴烈。

法利赛派的群众基础是小本经营的商贩工匠农场主,也就是前现代社会的中产阶级。这个群体偏爱温和渐进的改良,教书扫盲,捐款慈善,保护妇女儿童弱势群体。
 
法利赛领袖约翰兰·本·撒该(Johanan ben Zakkai,公元30年后担任拉比职务)参与司法修订,在他的努力下,惩罚通奸嫌疑妇女的法律有所宽松。约翰兰还在圣殿祭祀仪式等议题,抗议上层的特权,但斗争严格局限体制内,不谋求暴力革命。
 
法利赛派和奋锐党人的路线分歧,仿佛是先秦儒家墨家之争的翻版,结局也如出一辙,精英化的团体获胜,主导了本民族未来两千年的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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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加比王朝末年,国王的女婿希律(公元前47—前4年)谋朝篡位,沐猴而冠地称王。新君得位不正,进一步动摇了王权的神圣性。
 
希律家族依附谄媚罗马人而起家,夺权后又不能有效控制臣民,政权被罗马废黜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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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利赛派愣住了,反了王权这么久,没想到马加比王朝真亡了。国家领土被外族吞并,法利赛人兴高采烈,甚至身上没有一丝亡国的哀伤。按照他们的教义,神圣的国度与世俗的国度本该就分离开来,当下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到了耶稣生活的年代,法利赛派成了气候,势力不容小觑,不过法利赛人因死守规矩,而被耶稣贬斥为伪善者、道学先生。

犹太国灭亡后,法利赛人掌控了犹太教。成功主要归因两个长处:
 
第一,有教无类的智识主义,儒家在百家争鸣中胜出的关键就是教育,孔孟的门徒掌握了典籍,拥有文化话语权。
 
第二,敏锐的政治嗅觉,在公元66年至70年的民族大起义中,法利赛人站对了立场。

相信弥赛亚即将降临的奋锐党人,犯了左倾盲动错误,揭竿而起,反抗罗马帝国主义。沉浸在狂热情绪的起义者,没顾及到敌我力量悬殊对比。
 
法利赛派领袖约翰兰·本·撒该,很清楚罗马的强大实力。民间传说,为了逃离耶路撒冷,他藏在一口棺材里,由门徒抬着,以防奋锐党的搜查。
 
到后期,革命者军纪松弛,有一支主力部队奸淫调戏妇女。在古往今来的底层造反里,司空见惯。但诡异的是,这帮大老粗找乐子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女人,改变发型,换上女人的衣服,脸上抹着油膏,而且还模仿女人性高潮时的姿态表情……
 
贵族祭司阶层起初受到起义者裹挟,不情愿地加入叛乱,后来因为意志不坚定,被革命群众收押监禁。
 
贫下中农坐上了宝座,随心所欲地处置上等人,在对外作战之余,抽空清算了国内阶级敌人。耶路撒冷血流成河,这样的地狱景象,以后会在雅各宾的巴黎,布布的圣彼得堡陆续上演。约翰兰如果不是及时跑路,可能也会遭到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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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罗马战争的结果是,极左的起义者和保守的统治阶级两败俱伤,奋锐党人被罗马军队剿灭,希律家族因为治国无能,镇压骚乱不力,连当傀儡都不合格,被罗马总督废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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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利赛领导层成为最大赢家,得到了帝国代理人的身份,协助官吏收税,维持治安,而罗马总督不干预犹太人的内政,尊重犹太教习俗。
  
起义结束后,旧权贵们被奋锐党人屠杀,奋锐党人被罗马军团屠杀。法利赛的领导层及时逃走,自动成为最大的势力团体。
 
原本是旧制度下政治异见人士的法利赛派,终于获得自由。他们设定了任人唯贤的规则,犹太教权力机构的领导人,不是由权势和财富推选,而是由才学品德推选。
 
旧犹太教体系的信仰中心在耶路撒冷圣殿,最重要的宗教活动必须在此举办,不可移到别处。

尽管巴比伦、亚历山大港等其他城市的犹太人社区,繁华程度不亚于耶路撒冷,但无法抢夺圣城的荣耀。在虔诚信徒看来,耶路撒冷是尘世凡俗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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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起义失败后,罗马人将耶路撒冷圣殿一把火,烧成灰。犹太教面临信仰坍塌的危局,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今天欧美的无神论白左分子火烧梵蒂冈,天主教世界会何等震撼。
 
犹太内部的法利赛派展现出大无畏的乐观:征服者焚烧了我们的建筑,但没有焚烧我们的书。

从今往后,宗教典籍《托拉》成为信仰体系的核心,人们阅读《托拉》来传承文明。学者成为社区的顶梁柱,他们积极开设学校,为民族复兴大业打好基础。
 
每个犹太公会都设有宗教典籍研究院,院长享有丰厚的薪金,以保证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钻研上帝的律法。

有的院长一年到头,除了从书房去祈祷室外,从不离开自己的房间,他夜以继日地伏案读书,专注于《托拉》的研究。
 
为了保障人才不断档,一些年轻的学者受到招募,每天定时跟院长一起学习课程,而每个青年学者又至少带两个未成年书童。
 
普通男孩,接受完最基础的教学就毕业,当工匠或者商人,而这些天赋异常的人,可继续深造学习,生活费用由慈善机构承担。一个50户人家的犹太公会,大概能资助至少30位职业学者。
 
这些学者在婚姻市场很吃香,男人天天看经书,不用干活,而女人在家挑大梁,挣钱养家。
 
因为一旦丈夫通过神学考核,获得正式神职,地位骤然上升,相当于中国科举制的秀才中举,很多岳父偏好招这种有资质潜力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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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利赛人之前的四五百年,以色列民间发生了一场近似白话文运动的文学改良,为日后教育普及的铺垫了道路。
 
文化革新者用简单易写的线形文字取代复杂的楔形文字,用平实朴素的口语语法取代典雅精致的文士写作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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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坦特拉扎依和坎底勒阿两个村镇,竖立有石灰岩巨柱,柱子上刻的祝福词、诅咒语和颂歌,显示出充沛的民间活力,跟官僚专用的文风截然不同,学者桑德斯称之为为“土生土长的手工艺书体”。
 
两个村镇都位于天高皇帝远的偏僻地区,并非商业、军事和宗教活动的中心,显然文化革新运动已经下沉到基层。

在耶路撒冷以西大约20英里的基色(Gezer),考古出土发现一本农用月历,也是“手工艺书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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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资料验证了,在行政官员、祭司和宫廷之外,以色列下层民众日常能够接触文字。
 
20世纪初欧美学者发掘巴勒斯坦的拉吉遗迹,在要塞入口旁一间警卫室里,发现了写在泥板上的16封信。

根据鉴定,信件的时间段在公元前588年左右。其中一封信的作者为基层士兵,名为霍沙亚胡(Hoshayahu)。
 
在巴比伦人进攻的前一天夜里,霍沙亚胡躲在要塞里,向上级汇报军情。但是军官约什,居然不识字,要随从代为读写。

霍沙亚胡得知后,大为震惊,奚落了尊敬的约什大人,并很自豪地写下这段话:“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从来也没有人为我读过信!每当我收到一封信……我都能一字一句地倒背如流!”
 
可见,识字运动在民间有所普及,连大头兵都会看书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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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文明的成功是因为崇尚读书致富,缺陷也是因为过于崇尚读书致富。
 
犹太教的基本盘,局限于识字的有点文化的工匠商人。无论宗教团体,还是党派团体,仅在工商业群体发展,很难壮大,因为中产阶级是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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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奋锐党人起义前后,罗马波斯总共约有500万犹太人,这个数字不小,今天美国的犹太人口也是这么多。
 
到了下一个世纪,人口出现可怕的骤跌,减少近一半。到了公元650年,犹太民族只剩下一百万人。
 
以工商业为命脉的犹太教,在繁荣阶段,尚可太平无事,一旦贸易生产停顿,就岌岌可危。

事实上,晚期罗马帝国镇压的力度大幅度减弱了,犹太教规模却仍在萎缩,因为整体国计民生走下坡路。
 
犹太人是城市化的民族,而城市文明衰退了,罗马城的高架引水渠遭到废弃,社会倒退到男耕女织小农经济。
 
工商业阶层的贫困化,继而导致教育事业的不振,拉比的宗教学校极度依赖商业利润回馈。盖学校建筑要钱,印刷书籍课本要钱,支付教师工资要钱。
 
教育是一项昂贵的投资,这也是古代大多数文明不能支撑义务教育体系的原因。
 
当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念书识字。大批犹太人主动脱教,融入到周围的族群。

扎根基层的基督教,不容易出现信徒流失,在夺取政权之前,尚处于民间在野状态,基督教早已久经考验,熬过了饥荒、通货膨胀等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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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教的人口到穆斯林阿拔斯王朝时期才止跌回升,此时地中海东部经济复苏。

绝处逢生的机会来了,犹太民族的读书育人传统得以延续,学校兴办,遍地生长。凭借一技之长,犹太人进入哈里发的宫廷,担任御医、财政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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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欧洲中心论者津津乐道于中世纪阿拉伯比西欧发达,其实阿拉伯的文艺科学,主要由犹太人、基督徒和波斯人创造。

“智慧宫”(Baytal-Hikmah)天文台,由改信伊斯兰的犹太人辛德·伊本·阿里管理。阿拔斯王朝的大翻译运动,主力也是犹太人。
 
教育素质提高后,犹太民族掌握贸易老本行,是分分钟的事。犹太团体在阿拉伯帝国的兴起,中途发展与没落,与商业兴衰共始终。

犹太人首先在中东,而不是西欧活跃,是因为那里还没建成大城市,城市规模小,限制了工匠商人的事业天花板。

阿拉伯拥有人口数十万规模的大城市,犹太人能够积累财富。首都巴格达格外繁荣,这座城市是公元8世纪的全球化心脏,城市居民中犹太人占到了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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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欧走出中世纪晚期的萧条后,犹太商人立刻跟进。1066年征服者威廉登陆英格兰,就有一批犹太人跟随,替他收税。
 
犹太人的迁徙也是出于经济动因,当原有的市场饱和后,犹太人便开始寻找新兴市场。

犹太人四处奔波流散,既因为狂热排外分子的驱逐,也有主动自愿的,犹太商人对外发展,增加贸易据点,最典型的例子是科尔多瓦。
 
阿拉伯人进攻征服西班牙后,远道而来的犹太人迅速移居,把首都科尔多瓦打造为繁华的国际商贸中转站。
 
西班牙的犹太人极为富裕,一位阿拉伯编年史家用嫉妒的语气说: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犹太人的生活,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荣华富贵。
 
十三世纪,盛极而衰的命运再一次降临到犹太团体。蒙古入侵摧毁了中东的城市文明,整个社会倒退到了原始的农牧业。

蒙古西征八年后,所过之处民生残破,只留下一堆马粪,巴格达的税收减少到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中产在太平盛世里可以凌驾于贫民之上,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刻,只是待宰羔羊,土匪四起,犹太商团是所有羔羊里最软弱可欺的。

商道破坏,贸易停顿,也加速了犹太社区的财富缩水。为了吃饱饭,大批犹太人弃教改宗,融入到周围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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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上千年里,犹太人的历史重复循环:弱势群体—发迹变富—反犹兴起—继续变弱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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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早的希伯来文明,处于传统的农耕社会,跟其他文明没有区别。

根据罗马人的评价,犹太奴隶体格结实,性情朴实,跟其他民族的奴隶一样,适合开挖矿山运河。
 
被罗马征服之前,犹太人的国民性格强健阳刚、勇敢善战,经商和文学艺术反倒成就平平。那个时代的商人民族为腓尼基人,以色列人排不上号。
 
马加比王朝的建立者出生于祭司家族,他单枪匹马,在势单力薄的零基础上,徒手打下江山,他的传奇可以看作西方版本的石勒、努尔哈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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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与剑中诞生的宗教祭司阶层,喜好用武力对外传教,进行军事扩张。迫于犹太教的霸权,巴勒斯坦周边部族纷纷称臣并且改信上帝,希律王就是来自以土买人的皈依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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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人还向外国提供军事承包服务,这个民族习惯于当雇佣军,跟后来瑞士人习惯于当欧洲国家的雇佣军一样。

埃及政府常年维持一支犹太士兵组成的特别队伍,战绩不俗。公元前153年,法老托勒密六世考虑借兵清缴内敌,专门会晤了马加比的君主。
 
马加比人虽然没达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程度,但至少也是区域性霸权,中东地区的常胜之师。

他们以骁勇彪悍而著称,直至遇上了更加骁勇彪悍的罗马军团,只能老实起来,暂时臣服。
 
公元70年的大起义是以色列军事传统的绝响,在武德精神一点上,奋锐党人继承了民族传统,祖先大卫王、马加比的血液在他们体内流淌沸腾。
 
不仅巴勒斯坦地区,侨居埃及、巴比伦、塞浦路斯等地的犹太教徒大串联,罗马帝国的半壁江山战火纷飞,这是帝国东部地区最大的一次叛乱。
 
输掉犹太-罗马战争后,起义者宁愿抛弃家乡耶路撒冷,也不当罗马皇帝的良民。
 
波斯萨珊帝国欢迎形形色色的流亡者,在两河流域,犹太教难民规模非常庞大,跟(受官方迫害的异端派系)基督徒的人数加起来,甚至超过了主体民族——信奉拜火教的波斯人。
 
在国际争霸战中,犹太流亡者多次协助萨珊军队,攻打城镇,其勇敢与残暴令波斯人都敬畏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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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以色列政府纪念古代起义的邮票


经过法利赛派改造后的犹太民族,跟大卫王、马加比时代的犹太民族,看上去像是两个不同的人种。
 
马后期、阿拉伯帝国时期,一代又一代的新犹太人,抛弃了祖先的生活方式,逐渐从战斗民族变为经商读书的民族,从肌肉发达变成了头脑发达。
 
文化教育对一个民族的改变,可见其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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