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9-14岁女性父母对HPV疫苗接种的认知和可接受性调查：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的横断面研究

HPV 疫苗在中国的接种率很低，近年来，中国启动了针对 9-14 岁女性的 HPV 疫苗接种试点项目。本研究通过网络匿名在线问卷调查，对中国 9-14 岁女性的家长进行了一项横断面研究。采用描述性研究分析家长对HPV疫苗的接受程度，采用层次回归分析和结构方程模型确定相关的影响因素。

共有 5623 名参与者参与了分析。21.2%的女孩接种过HPV疫苗，94.3%的家长打算为女儿接种疫苗。31.9%的接种过疫苗的母亲曾为女儿接种过 HPV 疫苗，疫苗接种史对女儿接种行为有积极影响，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对接种意向有积极影响。疫苗接种意向对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与接种行为之间的关系具有中介作用。9-14 岁女性家长的疫苗接种意向与行为之间存在差距。感知行为控制与 HPV 疫苗接种行为密切相关。

HPV可导致生殖器黏膜病变、生殖器疣、宫颈癌、外阴癌和口咽癌等。多项研究表明，9-14岁的女性青少年接种HPV疫苗可预防更多的宫颈癌死亡。自从HPV疫苗于2006年在美国获得许可以来，截至2020年6月，已有107个国家正式将HPV疫苗纳入其国家免疫计划。我国尚未将HPV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仍实行自愿、自费疫苗接种策略。2019年全国调查数据显示，9-14岁女性青少年HPV疫苗接种率较低，仅为1.37%。

近年来，为积极响应世卫组织“加快消除宫颈癌战略”的号召，力争到2030年实现90%女孩在15岁前完成HPV疫苗接种的目标，我国政府开始高度重视HPV疫苗接种工作的推进，2021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在选定的城市和地区开展了当地9-14岁女性青少年HPV疫苗接种试点扩大项目。然而，目前青少年HPV疫苗接种率仍然极低。青少年的HPV疫苗接种通常由父母和家庭决定，父母的意向对疫苗接种有很大影响。

2016年美国的一项研究表明，父母愿意为孩子接种HPV疫苗的比例高达75%-96%，而实际接种率仅为38%-57%。2020年中国的一项研究报告称，50-69岁人群愿意接种流感疫苗的比例高达70.5%，而实际疫苗接种覆盖率仅为10.8%。这些发现表明了“从意向到行为的实现”的复杂性。为了有效地制定疫苗接种干预策略，有必要研究“意向与行为”之间是否存在较大差距，以及影响接种行为的因素。然而，目前尚缺乏对中国父母为女儿接种HPV疫苗的意向与行为之间关系的研究。

先前的研究发现，知识水平、女儿的年龄、对HPV感染风险的认识、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是影响中国父母为女儿接种HPV疫苗的意向和行为的重要因素。计划行为理论（计划行为理论）是解释健康行为最常用的心理学理论之一，它有助于描述接种疫苗的意向和行为。Aubarson等人表明，态度是母亲是否打算为女儿接种HPV疫苗的最强预测因素。其他决定因素，包括媒体使用，对HPV感染和疫苗接种风险的感知、主观规范和预期后悔也被纳入扩展的计划行为理论模型，以探讨其对接种意向和行为的影响。

中国的社会文化背景与西方国家不同，与西方社会相比，中国父母强调以孩子为中心，对不确定性有更高的容忍度。同时，父母更愿意为孩子的健康克服一些行为障碍。此外，中国的卫生系统与西方社会不同，HPV疫苗接种尚未纳入国家免疫计划，这意味着监护人必须支付自付费用。许多西方国家基于计划行为理论模型的HPV疫苗接种研究并不能完全解释中国大陆社会文化背景下父母的HPV疫苗接种意向和行为。

因此，本研究的目的是基于计划行为理论模型评估中国父母对9-14岁女儿HPV疫苗接种的意向与行为之间的差距。在探讨父母为女儿接种HPV疫苗的意向和行为驱动因素，为实施有效干预措施提高9-14岁女性青少年HPV疫苗接种率提供直接的证据。

1.研究设计和参与者

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样方法，在中国问卷平台上创建了问卷链接，并通过微信社交网络平台进行转发，鼓励参与者将问卷链接发送给其他网络成员。

研究招募了 9-14 岁女生的家长。

纳入标准为：

a) 9-14 岁女性青少年的父母；

b) 自愿参与本次调查的人员。

我们事先设置了答卷提交控制，不完整的问卷将无法提交；因此，所有提交的问卷都得到了完整的回答。问卷用于收集社会人口学信息（参与者的年龄、性别、民族、婚姻状况、教育程度、是否从事医疗保健相关职业、家庭年收入）以及是否听说过HPV疫苗。

2.测量

目前，计划行为理论是解释健康行为最常用的心理学理论之一。在这一模型中，意向被认为是预测行为的最直接因素，在本研究中，我们将重点放在先前行为对后来行为可能产生的影响上，并将接种史作为调节变量，探讨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和意向对接种行为的影响。

态度量表[从 1（非常不同意）到 5（非常同意）]考察家长对接种 HPV 疫苗的看法，包括四个条目：

（a）您认为需要为儿童接种HPV疫苗;

（b）您认为儿童接种HPV疫苗对健康有好处;

（c）您担心接种后的副作用（注射部位疼痛、疲倦、腹泻等）;

（d）您担心接种后严重的不良影响（肌肉痉挛、视力模糊、残疾等）。

主观规范量表[从1（非常不同意）至5（非常同意）]包括六个条目：如果您的家人，亲戚/朋友或同事/您孩子的老师/医生/社区或政府建议您应该让您的孩子接种HPV疫苗，您会让您的孩子接种疫苗吗？”

问卷[从1（非常不同意）至5（非常同意）]测量父母对HPV疫苗接种障碍的看法，包括三个条目：

（a）即使您需要支付HPV疫苗的费用，您仍然会让您的孩子接种疫苗;

（b）即使需要更多时间，您仍会让您的孩子接种疫苗;

（c）即使疫苗接种地点远离您和孩子居住的地方，您仍会让您的孩子接种疫苗。

意向维度[从1（非常不同意）至5（非常同意）]测量父母为女儿接受HPV疫苗接种的可能性，包括三个条目：

（a）您是否会考虑为您的孩子接种HPV疫苗？

（b）您是否会在六个月内为您的孩子接种HPV疫苗？

（c）如果现在为您的孩子提供了一种自费HPV疫苗，您是否会选择立即接种？

在这项研究中，HPV疫苗接种意向评分等于3个项目的平均分。得分越高，说明接种意向越高。临界值为3分，超过3分表示“打算接种疫苗”。

父母的接种行为包括一个条目：“您（指父亲/母亲）是否接种过HPV疫苗？”1表示“否”，2表示“是”。

女儿的HPV疫苗接种行为通过一个项目（“您的孩子目前是否接种HPV疫苗？”）进行评估，1表示“否”，2表示“是”。

3.研究假设

H1：（a）态度与HPV疫苗接种意向呈正相关。（b）态度与HPV疫苗接种行为呈正相关。

H2：（a）主观规范与HPV疫苗接种意向呈正相关;（b）主观规范与HPV疫苗接种行为呈正相关。

H3:(a)感知行为控制与HPV疫苗接种意向呈正相关。(b)感知行为控制与HPV疫苗接种行为呈正相关。

H4：HPV疫苗接种意向与HPV疫苗接种行为呈正相关。

H5：HPV疫苗接种意向中介了态度（H5i）、主观规范（H5ii）、感知行为控制（H5iii）与HPV疫苗接种行为之间的关系

H6：（a）疫苗接种史通过意向调节态度（H6i）、主观规范（H6ii）和感知行为控制（H6iii）与 HPV 疫苗接种行为之间的关系。（b）疫苗接种史与 HPV 疫苗接种行为呈正相关。

图1. 模型的概念框架

4.统计分析

排除标准为：

（1）完成问卷时间少于60秒的家长；

（2）参与者不是9-14岁女性青少年的家长；

（3）以上问题的答案存在明显逻辑错误。

采用描述性方法描述青少年的特征和疫苗接种情况，采用Kappa检验分析父母接种意向与青少年接种情况的一致性，并采用分层调节回归分析调节效应（图2）。

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民族、婚姻状况、教育、职业、医疗保健职业、家庭年收入和HPV疫苗知识，主效应包括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和既往疫苗接种史；

调节变量包括态度*既往疫苗接种史；

主观规范*既往疫苗接种史和感知行为控制*既往疫苗接种史。

研究构建了结构方程模型来估计变量之间的关系和系数。使用Bootstrapping（5000次试验）来检验中介效应。

图2. 分层调节回归框架

由于母亲和父亲参与儿童健康相关决策的情况可能不同 ，我们对母亲和父亲的特征分别进行了调查。我们采用了多组 SEM 分析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差异。

1.参与者的人口学特征 

共收到 6480 份问卷。在剔除不合格的问卷后，有5623份问卷被纳入研究。调查对象主要为36-41岁（45.6%），其中女性占比超过三分之二（75.9%）。近半数家长受过高中或同等学历（55.7%）。家庭收入低于10万元的家庭占比最高，达50.6%。200名（3.6%）家长从事医疗保健行业。93.1%的家长表示听说过HPV疫苗。共有448名母亲（8.0%）表示接种过HPV疫苗。

表1. 参与者的人口统计学特征（N = 5623）

2.HPV 疫苗接种意向与行为

结果显示，21.2% 的受访者女儿接种了 HPV 疫苗。

在已接种疫苗的母亲中，31.9% 为女儿接种了疫苗，而未接种疫苗的父母中，仅有 20.3% 为女儿接种了疫苗。单变量回归分析显示，母亲的 HPV 疫苗接种史对女儿接种疫苗有显著影响。此外，94.3% 的父母有意向为女儿接种 HPV 疫苗。我们进一步比较了 9–14 岁女性的疫苗接种情况与其父母的接种意向，结果显示，该组的一致性较差，Kappa 值为 −0.016。

3.分层调节回归分析

分层调节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表3），听说过HPV疫苗的参与者更愿意为自己的女儿接种疫苗。不同收入的家长接种意向略有不同，与年收入低于1万元的家长相比，年收入2万元以上的家长接种意向更高；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家长更有可能为女儿接种疫苗。民族、年龄、性别、婚姻状况和职业对接种意向没有影响。

与控制变量的block 1模型相比，block 2模型变化显著。态度、主观规范  和感知行为控制与 HPV 疫苗接种意向呈正相关。在block 3 中，与block 2 相比，添加的调节变量（即既往疫苗接种史）并未显著改变模型（表 4）。态度*既往疫苗接种史、主观规范*既往疫苗接种史和感知行为控制*既往疫苗接种史对态度→HPV 疫苗接种行为、主观规范→HPV 疫苗接种行为和感知行为控制→HPV 疫苗接种行为没有调节作用。（拒绝H6i、H6ii 和H6iii ）

表3. 分层调节回归分析结果（block 3）

表4. 分层调节回归分析结果

4.结构方程模型和检验结果

最终的模型构建和检验结果列于表5。

表5. 结构方程模型及检验结果

本研究中，我国9-14岁女孩青少年HPV疫苗接种率为21.2%，明显高于2019年9—10月全国疫苗接种状况调查的结果（1.37%），这表明自2021年起在内蒙古鄂尔多斯、江苏无锡、福建厦门等部分地区以政府补助或基本医保支付方式向9-14岁女生提供国产二价HPV疫苗的HPV疫苗接种试点项目取得了初步成效。

同时，我们比较了疫苗接种率与家长HPV疫苗接种意向的一致性，发现我国9-14岁女孩青少年家长为女儿接种疫苗的意向较高（94.3%），但疫苗接种率与意向差距较大（>50%）。

SME结果还显示，疫苗接种意向在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和疫苗接种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美国一项横断面网络调查的研究者也强调了意向和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作为健康行为的近端和远端预测因子的作用。加拿大和中国大陆的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的结果。

结果显示，感知行为控制维度对HPV疫苗接种行为的间接影响大于态度和主观规范维度。

先前的研究表明，感知行为控制仅略微提高了计划行为理论的整体预测能力。这可能是因为之前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理论研究父母为子女接种HPV疫苗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大多在西方国家进行，这些国家已将HPV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计划，但在中国，大多数城市的HPV疫苗都是自费的，而且供应远远落后于中国市场的需求。我们的结构方程模型结果还显示，感知行为控制与意向之间的路径系数大于行为之间的路径系数，表明“意向与行为”之间存在较大的差距。这可能是中国的社会文化和实际行为障碍造成的（如疫苗价格昂贵）。

在我们的研究中，50.6%的家庭年收入低于 10万，考虑到高昂的疫苗价格，大多数家长可能会做出与自己意向相反的选择，Qiu等人的研究分析表明，父母收入较低的9-14岁中国女孩的HPV疫苗接种率较低，这也为我们的研究结果提供了参考，此外，我们的研究结果与Kornides的结果一致，结果表明，疫苗接种史对接种疫苗的行为有直接影响。这表明，我们可以利用母亲自身的疫苗接种状况作为给孩子接种疫苗的动机，为已经接种疫苗的母亲量身定制HPV疫苗接种宣传信息，以有效激励孩子接种疫苗，特别是在覆盖率低的地区。

本研究中，家庭收入、HPV疫苗知识和教育程度与父母为女儿接种HPV疫苗的意向相关，随着家庭收入水平的提高，父母的意向呈上升趋势，而那些听说过这种疫苗或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父母更有可能为女儿接种疫苗。这与中国福建和深圳的先前研究结果一致，

在我们的研究中，父母的性别并没有被证明是疫苗接种意向的显著因素，这与波兰和意大利的研究结果不同。这可能与当代中国家庭中父亲积极参与育儿活动的社会文化有关。特别是近年来，随着两性平等观念的普及和妇女社会经济地位的提高，社会上要求父亲分担育儿工作的呼声越来越高。

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由于COVID-19大流行，调查是在线进行的，在线调查方法所涉及的质量控制措施的缺乏和限制可能导致准确性降低;其次，积极参与调查的大多数人都是考虑接种疫苗的人，导致潜在的选择性偏倚;第三，包括接种行为在内的所有记录都是自我报告的，这可能存在回忆和社会期望偏差的风险。第四，没有提供更多关于父母接种史的细节，这可能导致虚假报告。第五，尽管过去行为对未来行为可能产生巨大影响的趋势，但仅增加一个变量来检验其调节作用对理论模型的创新贡献有限，因此未来的研究应该考虑更多的其他因素来探讨它们对意向和行为的影响。考虑到男性HPV疫苗接种在中国大陆尚未普及，本次研究不包括对男孩接种HPV疫苗的探索; 第六，此研究的样本量小；最后，本研究为横断面设计，无法说明HPV疫苗接种意愿的动态变化趋势。需要进一步的纵向研究来确定意向对行为的预测能力。

文献题目：Perceptions and acceptability of HPV vaccination among parents of female adolescents 9-14 in China: A cross-sectional survey based on 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中国9-14岁女性父母对HPV疫苗接种的认知和可接受性调查: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的横断面研究

作者：Yi Y, Xiu S, Shi N, Huang Y, et al.

参考文献：Hum Vaccin Immunother. 2023 Aug 1;19(2):2225994.

来源：行为公共健康B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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