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长城在2000多年的历史中激发了无数艺术作品。其中就有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和弗兰克·乌韦·莱西彭（已故德国艺术家，被称为乌拉伊）的“长城漫步”。这是一场为期90天的戏剧性表演，当时是情侣的两人，从这座地标的两端向对方跋涉。
阿布拉莫维奇从“龙头”开始——在中国，长城被比喻成一条龙，一头扎进渤海湾喝水的龙——而乌拉伊则从距离她4800多公里处的“尾巴”开始，那是戈壁沙漠以西。
在澳大利亚内陆的满月下，这对情侣构思了这个想法，等八年多之后拿到中国的许可时，他们两人已经是名满天下的艺术二人组。可是因不忠、嫉妒和失败的三角关系，两人的浪漫关系却已经走到了头。尽管如此，他们都不想放弃这个项目，并于1988年3月开始了这段双向奔赴的旅程。
当他们终于在中间相遇的时候，还是分了手。
阿布拉莫维奇在中国的第一个艺术展本周在上海现代美术馆（MAM）开幕。这位77岁的塞尔维亚艺术家的新展览“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转变能量”展出了受长城之旅启发的互动艺术品，以及沿途拍摄的1200多张从未发布过的照片。
“我是一个女人，独自行走……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不会说当地语言，”她回忆道。“我在那里干什么？”自从策划展览并翻阅她的照片档案以来，这位艺术家一直沉浸在她一路上所经历的支持和热情好客的记忆中。
“（当地人）总是热情地投喂我食物……但我无法全部带走它们。我得到了鹅蛋，但它们太大了，所以我会在左口袋里放一个，在右口袋里放另一个，以保持平衡。”
阿布拉莫维奇被禁止在长城上露营，所以她一路上就住在小村庄里。每一次，她都会尝试与最年长的居民见面——有些人当时都已经100多岁了——并通过陪同她的翻译，听他们分享关于长城的故事。
她说，横跨中国北部的长城是为了抵御入侵者而建造的，但对于阿布拉莫维奇采访的当地人来说，它蜿蜒的形状与其说是军事历史，不如说是龙和银河系的象征。这种追求既有精神上的，也有物质上的。
“我意识到这些古老的故事与我走过的矿物有关。如果我走在一段‘黑龙’上，那是富含铁的赤铁矿……‘红龙’是粘土，那是完全不同的地面。”她解释说，长城实际上是由各种不同的矿物质和晶体构建，当她走在不同的物质上，她能够感受到不同的“能量”。
她在开幕式上补充道，就像“伟大的爱”涵盖了一切，“爱、恨、失望和宽恕。我们探索了所有这些。”
这位艺术家在上海的大型展览还为参观者提供了一个互动体验装置，主题是“持久”，这是她在长城之旅中领悟的。比如一个每24秒只拍一下的定制节拍器，以及一件互动艺术品，邀请游客反复、非常缓慢地打开和关闭门，而无需进出。
“这些作品（旨在）让你进入另一种心态。”她补充说，这是挑战人们在数字时代的艺术体验，“（这）主要是技术排毒。现在的人类从不花时间在任何事情上，也不花时间在自己身上。人们会在体验到它之前立即拍照或什么，然后回家看看。”
出发三个月后，两人终于在陕西神木相遇。根据阿布拉莫维奇的说法，乌拉伊偶然发现了一个位于两座寺庙之间的“令人难以置信、有意义”的地方，并在那里等她。阿布拉莫维奇还需要三天才能找到他。
“我想杀了他，”她半开玩笑说。“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这个概念……而不是一个更好的上镜地点。”在拥抱之后，这对情侣以及盛名之下的二人组分道扬镳，当时她甚至还不知道，乌拉伊在路上让他的中文翻译怀了孕。
自长城一别，再次见到乌拉伊，是22年后的2010年。阿布拉莫维奇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表演《艺术家在场》，一个一个人坐到她面前，她给予的只有默默地凝视。
“我不知道他会来，”她回忆起睁开眼睛看到乌拉伊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一刻，“我的一生都在眼前，我开始哭泣。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时刻。”她打破了自己的规则，伸手越过桌子，握住他的手，这是一次情感上的团聚。这件事后来在互联网上传疯了。
六年后，这对情侣对簿公堂，终又在印度的一次无声调解静修中，结束了这段孽缘。
2020年乌拉伊去世。
“你看，宇宙有自己的方式，”阿布拉莫维奇说，他们在那里找到了真正相互原谅的空间，“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我非常非常想念他。如果他也能来这里庆祝这场展出，纪念这部史诗般的作品，那是多么不可思议。”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转变能量”将在上海现代美术馆展出至2025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