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社会革命的论述

在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中,社会革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对当时历史实践的探究形成了丰富论述,既阐明了社会革命的概念,也对其产生动力、领导力量、最终目的等基本问题做了科学分析与论证。

马克思对社会革命的概念作出了界定。十九世纪,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从哲学层面提出,革命就是辩证的否定,即“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①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进一步从历史唯物主义角度对社会革命作出界定,“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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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

马克思对社会革命的界定决定了其特点。一方面,社会革命具有客观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指出,“革命不能故意地、随心所欲地制造,革命在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都是完全不以单个政党和整个阶级的意志和领导为转移的各种情况的必然结果。”③另一方面,社会革命具有整体性、系统性。社会革命包含经济、政治、思想、制度、技术等各个方面,是社会有机体多维向度之间的相互作用。马克思深刻揭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④因此,社会革命必然是全方位、深层次的,既要以物质变革为基础,也必然囊括政治、宗教、法律、哲学等上层建筑的方方面面。恩格斯在《英国状况》中也概述了社会革命的这一特点,社会革命“比任何其他一种革命都更广泛,更有深远影响……社会革命才是真正的革命,政治的和哲学的革命必定通向社会革命。”⑤

社会革命的形式具有多样性,这是由其内容决定的。在历史的某些时刻,革命固然会以急风暴雨的形式摧毁旧的上层建筑,但塑造出适合经济基础的新的上层建筑,推动社会不断发展进步,才是革命不可或缺,甚至更为重要的另一方面。社会革命可能以一些非暴力的形式表现出来。在马克思那里,他呈现出诸如商业革命、技术革命、经济革命、哲学革命、宗教革命、土地革命、农业革命等非暴力革命形式。当今正处于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仍然需要社会革命,而且大多以非暴力的形式呈现出来,特别是在经济领域和文化领域。因此,我们要更加强调以科学的革命精神、革命态度和革命策略来应对。马克思恩格斯还阐释了社会革命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特殊性。1872年,马克思在阿姆斯特丹群众大会的演讲中指出,社会革命的具体策略要根据各国的制度、风俗和传统等情况具体分析,辩证地进行决策。恩格斯曾提出这样的告诫:虽然马克思的历史理论是任何坚定不移和始终一贯的革命策略的基本条件,但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要制定正确的策略,需要把马克思的“这一理论应用于本国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⑥。社会革命是系统性和复杂性的社会现象,革命形式的选择要依据革命环境、主体、进程等多方面因素来确定。

社会革命产生的内在动力和根本动力是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马克思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中指出,当时的资本主义时代“产生了以往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想象的工业和科学的力量”,同时也产生了“现代工业和科学为一方与现代贫困和衰颓为另一方的这种对抗”,即“生产力与社会关系之间的这种对抗”“蒸汽、电力和自动走锭纺纱机甚至是比巴尔贝斯、拉斯拜尔和布朗基诸位公民更危险万分的革命家。”⑦这些现代工业的发展要求由同样是现代产物的工人来掌管,因此工业进步必然引发社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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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恩格斯撰写〈反杜林论〉》 丁一林 油画作品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因其独特的品质而成为领导伟大社会革命的最佳人选,无产阶级要领导社会革命时必须组建强有力的政党。马克思恩格斯创造性提出,无产阶级是代表社会发展方向的先进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彻底解放自己。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写道,“在当前同资产阶级对立的一切阶级中,只有无产阶级是真正革命的阶级。”⑧马克思看到了无产阶级和“过去一切阶级在争得统治之后,总是使整个社会服从于它们发财致富的条件”⑨不同,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革命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无产阶级承担着更为重大的历史使命。在无产阶级领导社会革命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强调组建强有力的无产阶级新型政党的重要性。巴黎公社的失败启示广大无产阶级必须提高无产者的组织化程度。1871年初,恩格斯在《致国际工人协会西班牙联合委员会》的信中写明,“要使工人摆脱旧政党的这种支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每一个国家里建立一个无产阶级的政党,这个政党要有它自己的政策,这种政策显然与其他政党的政策不同,因为它必须表现出工人阶级解放的条件。”⑩同样,1871年底,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中鲜明提出,“无产阶级在反对有产阶级联合力量的斗争中,只有把自身组织成为与有产阶级建立的一切旧政党不同的、相对立的政党,才能作为一个阶级来行动。”“为保证社会革命获得胜利和实现革命的最高目标——消灭阶级,无产阶级这样组织成为政党是必要的。”⑪马克思在这里阐明了各国工人之间的联合斗争是社会革命成功的必要条件,这标志着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实践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为后来社会革命事业的成功推进提供了科学理论的指导。可见马克思恩格斯对于无产阶级政党的建设有着高度的一致性,为无产阶级政党的建设提供了理论根据。

社会革命的目的是实现共产主义以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方向决定前途,道路决定命运,马克思恩格斯在提出社会革命这一概念时便刻画了革命的前景和最终旨归。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就指出,社会革命的最终目的是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无产阶级将取得国家政权,并且首先把生产资料变为国家财产”,并且最终“消灭了作为无产阶级的自身,消灭了一切阶级差别和阶级对立,也消灭了作为国家的国家。”⑫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随着无产阶级社会革命消灭私有制、改变社会生产内部的无政府状态,也就达到了消灭阶级对立来解放自身,实现了人的全部意义,即通过社会革命,最终实现人的解放,实现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表达了对人的解放的深切关注,并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⑬ 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也指出,“人们周围的、至今统治着人们的生活条件,现在受人们的支配和控制,人们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因为他们已经成为自身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了。”⑭可见,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可谓是社会革命的最终价值取向。

社会革命的过程是前进性和曲折性的统一。正因为社会革命的过程中充满了曲折,无产阶级所领导的革命必然是不断的、联合的。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当中这样描述革命的进程,“它把敌人打倒在地,好像只是为了要让敌人从土地里汲取新的力量并且更加强壮地在它前面挺立起来;它在自己无限宏伟的目标面前,再三往后退却,直到形成无路可退的局势为止”⑮。这说明社会革命注定是一个曲折且长期的过程,不是一场速决战。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告同盟书》中告诫,共产党人要不断革命并在革命中将各国无产者联合起来,“直到无产阶级夺得国家政权,直到无产者的联合不仅在一个国家内,而且在世界一切举足轻重的国家内都发展到使这些国家的无产者之间的竞争停止,至少是发展到使那些有决定意义的生产力集中到了无产者手中。”⑯恩格斯在《论权威》中同样指出,“联合活动、互相依赖的工作过程的错综复杂化,正在到处取代各个人的独立活动。”⑰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些论述既阐明了社会革命过程的运行规律,也告诫和鼓舞了广大工人团结起来,将社会革命持续推进下去。

注释:

①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94页。

②同上,第8页。

③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04页。

④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页。

⑤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7页。

⑥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574页。

⑦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775页。

⑧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66页。

⑨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11页。

⑩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页。

⑪同上,第173-174页。

⑫同上,第668页。

⑬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22页。

⑭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15页。

⑮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72页。

⑯同上,第557页。

⑰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75页。


(本文刊载于《中国纪检监察》杂志2024年第19期,资料整理:诸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