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金街

分金街

◎宋廷军   高利宁

盱眙县西北部的18公里处,有一座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厚重的古镇,名唤“管仲”,镇上有一条略呈东北西南走向的街,名曰“分金”。分金街的南端与桃李东街、桃李西街的交汇处有亭,亦名“分金”。

镇名、街名、亭名,皆与2600多年前春秋时期的著名人物管仲、鲍叔牙有关。

管仲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经济学家,“法家先驱”,约公元前723年出生于今安徽颍上建颍乡管谷村。鲍叔牙是我国古代重要的政治家和军事家,约公元前728年出生于管谷村北三里的鲍庄。

管、鲍两家既是乡邻,又是世交。管仲与鲍叔牙年龄相仿,“少时常与鲍叔牙游”“二人相友甚戚”。成年后,俩人一起外出经商,管仲因幼年丧父,“有母而贫”,而鲍叔牙家境优渥,及分财利,鲍叔牙都会给管仲多分一点。《史记·管晏列传》载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他们辗转来到泗州城(已沉于洪泽湖水底)西北30里处,设店经商。一次俩人在路上看到一根金条,但是谁也不肯拾取,苦等失主好久,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俩认为“天赐金,焉私分,当遗于民”,遂分赠与当地南北两村。乡民感念管鲍拾金不昧、仗义分金的精神,将南村改名“管公店”(今管仲镇),北村改名“鲍家集”(今鲍集镇)。《帝乡纪略》云:“管鲍尝寓州北三十里,行贾分金,故店名管公。”寓州即泗州城。管公店时又唤作“分金店”,分金店“在州西三十里,即管公店,相传管鲍分金处”。晋代,管公店一度改称为“义城”,义城“在州西北四十里,晋置县,今有义城庙,或云即今管公店地”。宋元时期,管公店已有居民逾百五十家,形成市集,遂又改名为“义市镇”。《帝乡纪略》云:“泗州西北二十五里义市镇,旧名管公店集,一名小集,即管鲍分金之所。”

齐桓公元年(前685年),齐桓公命鲍叔牙为相,鲍叔牙则力举管仲任之,“君且欲霸王,非管夷吾不可。夷吾所居国,国重,不可失也”“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孔子在《论语》中曾四次评价管仲功绩,“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至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管仲为相后,鲍叔牙甘愿“以身下之”,二人情谊完全超出了“私谊”的范畴,为世代推崇,古今罕见。孔子称赞鲍叔牙是无以复加的圣贤:“知贤,智也;推贤,仁也;引贤,义也。有此三者,又何加焉?”司马迁在《史记》中云:“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晋初,博学能文的傅玄赞誉道:“管鲍不世出,结交安可为?”傅咸在《感别赋》中说:“悦朋友之攸摄,慕管鲍之遐踪。”陶渊明的《管鲍》诗曰:“知人未易,相知实难。淡美初交,利乖岁寒。管生称心,鲍叔必安。奇情双亮,令名俱完。”李白也有诗句称颂:“毋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鲍叔荐夷吾,一举置齐相。斯人无良朋,岂有青云望。”杜甫对管鲍二人推心置腹的交谊倍加推崇,在《贫交行》诗中写道:“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

南宋著名遗民诗人舒岳祥的《管鲍》也赞扬了鲍叔牙的宽宏大量和管仲的道德操守,亦体现了他对友谊和品德的高尚追求:“为管则易,为鲍则难。相马失瘦,相士失寒。管贫鲍富,坦然相安。于利不疚,于义斯完。”元代周巽的《咏鲍叔牙诗》展现了诗人对真挚友谊的珍视和对高尚人格的追求,“鲍叔相齐桓,举贤立霸功。心知管夷吾,所以常见容”,诗的尾句“古人不可见,邈焉想高风”,表达了对古人高尚品德的敬仰之情。

明代,为了纪念管鲍二贤,将分金处地境定名招贤乡,“以管鲍二贤曾寄住于斯,后为齐桓公招贤为相故名”,下辖招一至招七共七个里。朱标在《泗州祖陵形胜赋》中写道:“蠙城直北,汴河西岗,管鲍分金之地,招贤富贵之乡”。蠙城即泗州城。

有明一代,管鲍故事的传播达到一个新的顶峰。明初,已有《管鲍论交图》传世,时翰林编修王翰为此图题诗。“博通经史、著作甚富”的戏曲作家叶良表写出两卷38个章节的戏曲剧本《管鲍分金记》,工诗善草书的祝世禄为此剧本写了序言。万历前期,江西藉书商唐对溪在南京推出稚拙古朴的金陵富春堂刻本《管鲍分金记》。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因原在“世传管鲍分金处”所建之亭已毁,为更好纪念二贤,泗州知府在管仲镇街西约50米处,主持再建一座“管鲍分金亭”,清光绪年间又重修,供世人在此凭吊抒怀、吟诗作赋。

“管鲍相知自见深,如何但说为分金”,清初诗人卢綋曾写《管鲍分金处》来歌咏之。戏曲家、诗人洪升的《过管鲍分金处》云:“莽莽乾坤内,何人鲍叔牙?分金遗迹在,驻马独长嗟。”康熙年间,著名诗人戚玾游览分金处并题诗:“管子天下才,春秋世必以。彼苍既生之,理不得饥死。分金救其穷,自然逢鲍子。此事传后人,知希叹声起。我谓尽不然,公才问何似。若果为夷吾,当不无知己。叔牙虽长者,未闻及他士。”在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大水淹没泗州城之前,分金亭位列泗城十二胜景之二,戚玾的《管公店分金》诗云:“意气分金往迹真,寂寥孤市野花春。可怜今日多朋好,空对残碑忆古人。”“气度风雅,博读经史”的布衣诗人董芸意欲用黄金来打造鲍叔牙的形象,“谁把黄金铸叔牙”,表达了作者对鲍叔牙的无限敬仰。清小说家夏敬渠还将管鲍分金的故事写进他的小说《野叟曝言》中:“两公交谊,至于如此,世人艳称管鲍分金,不足齿冷耶?”

重修的分金亭坐北朝南,方形尖顶,高约3.5米,边长1.8米,亭顶小瓦翘角,东、西、南三面各立石碑一块,碑高1.5米,宽0.8米,厚0.2米。南碑上刻“管鲍分金亭”五个大字;东碑上刻前人所作《满江红》词一首:“世教衰微,叹朋友,一伦久废......翰一匡九合,霸图成,赖公辈。金兰好,同富贵......”,两旁亭柱上镌有一副楹联:“难得偏隅留古迹,愿将此道望今人”;西碑原为清末泗州知事赵镜源撰文并落款:“春秋往复,莫道空余我;高风千古,愿有后来人”。赵氏去世后,乡人知其贪事,将碑文与其名字凿去,改刻《修建分金亭记》,记载当年管鲍分金故事,两旁也刻有楹联:“朋友之谊是千古,春秋以后有几人。”抗战时期,新四军四师师长彭雪枫领兵经过此亭,赋诗一首:“五略贯诸侯,英名万古留。分金遗迹在,精神足千秋。”高度赞扬了鲍管的高风亮节和无私精神。

1959年,该亭被毁。2002年,在原址复建,复建之亭整体呈方形,四面矗立着四个高大巍峨的铁人雕像,年轻时的管仲和鲍叔牙手里捧着熠熠生辉的金条,分列东西两面;老年封侯时的管仲和鲍叔牙分列南北两侧。四个大门两旁的八面墙上分别绘有拾金、待领、分金、赠金等八幅浮雕,形象直观地再现了当年管鲍分金时的情景。

在分金街两旁,以“分金”命名的楼堂馆所等随处可见,弘扬着管鲍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