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查“美国四大国父”关于印第安人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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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01网上流传的关于“美国四大国父”关于印第安人的陈述存在误导,如罗斯福的言论被曲解为TR担任总统时的态度。

02事实上,TR对印第安人的态度有所缓和,促进印第安人的教育和经济自立,调整了对印第安人的土地政策,支持印第安文化的保护。

03同样地,杰斐逊的印第安政策名义上以“共存、渐进、开化和同化”为核心,但实际过程中更倾向于通过迁移印第安人来避免进一步的战争冲突。

04图中提到的华盛顿、林肯等其他“四大国父”的言论并非来源于或篡改自任何相关可靠证据,属于凭空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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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个关于“美国的四大国父”的截图在网上流传,见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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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罗斯福有两个,一个是对印第安人来说是个大好人的富兰克林·D·罗斯福(FDR,也就是搞罗斯福新政的那个罗斯福),另一个是老罗斯(Theodore Roosevelt,西奥多·罗斯福,缩写TR)上图提到的“罗斯福”当然就指的是TR。图中的罗斯福的话是抽离完整语境和历史背景后的误导。

TR确实说过类似的话:“I don't go so far as to think that the only good Indian is the dead Indian, but I believe nine out of every ten are, and I shouldn't like to inquire too closely into the case of the tenth.”(来源见参考资料1和拓展书目1,大意为:我不至于认为唯一好的印第安人是死去的印第安人,但我相信十分之九都是如此,而且我不愿深究那十分之一的情况)虽然TR把话说得很“严谨”(),但字面意义上跟图中的简化版本也不算有实质差别。

但是,TR说这话时才28岁,血气方刚,话风犀利,跟当时美国社会普遍存在反印第安情绪一致,也跟他彼时及之前的经历一致——TR年轻时曾在北达科他州的“荒地”(Badlands)跟牛仔和拓荒者一起生活和工作,也接触了很多印第安部落,形成了跟其他许多人一样的对印第安人的刻板印象,即印第安人是阻碍国家进步和文明发展的“野蛮的障碍”。这些背景都有很多公开资料,不再赘述——更重要的是,说这段话时,距离他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在任总统还差十几年。图中通过文本编排,暗示了这段“愤青”发言是TR担任总统时的态度,这是具有误导性的。

事实上,TR后来对印第安人的态度有所缓和,促进印第安人的教育和经济自立,调整了对印第安人的土地政策,支持印第安文化的保护(例如,著名的印第安人圣地“魔鬼塔”是美国最早的国家纪念园区,该国家纪念园区正是由TR下令设立)——因此这段言论不应简单视为他成熟的、最终立场

然后,关于杰斐逊。图中对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言论的引用同样存在误导。杰斐逊在一封信中确实曾写道:“……the cruel massacres they have committed ……will oblige us now to pursue them to extermination, or drive them to new seats beyond our reach.”(见参考资料2,大意为:他们犯下的残酷屠杀迫使我们要么彻底消灭他们,要么把他们赶到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快速扫一眼,看起来似乎是在主张消灭印第安人,但实际上,杰斐逊更倾向于通过迁移印第安人来避免进一步的战争冲突。他的这段话是为了强调迁移政策的重要性(信中给出了二选一,既然不可能选择“彻底消灭他们”,那么剩下的自然就是强制迁移的政策了)图中则专门挑出了杰斐逊不会选择的第一个选项

杰斐逊的印第安政策名义上以“共存、渐进、开化和同化”为核心。但是,当印第安人部落抵制这些同化,拒绝割让土地时,就是上述书信言论所铺垫的杰斐逊广为人知的印第安政策——残酷的“强制迁移”,也就是印第安人后来的“血泪之路” (trail of tears),但不是“灭绝之路”。图中对这段言论的引用明显会诱导读者曲解杰斐逊实际政策的表现和目标。

所以,图中上述两人的言论不是凭空捏造,但对史料存在重大误导的篡改。至于图中提到的华盛顿、林肯等其他“四大国父”的言论,不是来源于或篡改自任何相关可靠证据,属于凭空捏造。

1.Which Presidents – If Any – Did Right by Native Americans?

这篇文章讨论了20世纪的一些美国总统在对待美洲原住民问题上的政策和行动,有助于了解美国联邦政府的努力和反复,以及美洲原住民自身所做的努力和施加的变革压力。对于真的感兴趣者,该文比一张宣教的图更有用。本文并非直接参考该文,但是本文对TR言论的核查主要得益于该文的启发及其所标出的信源(其中,维基讨论页面指出了拓展书目1的具体页码),对许多美国总统的美洲原住民政策的介绍也为本文的核查提供了比较扼要而全面的背景知识。

拓展书目:

  1. Hermann Hagedorn, Roosevelt in the Badlands, Boston, 1921, pp. 354-356. 前述言论的原始出处。这本书详细记录了TR早期生活以及他在西部期间的观点。

  2. Dee Brown, Bury My Heart at Wounded Knee: An Indian History of the American West, 1970. 这本书对了19世纪后半叶美国与印第安部落的冲突有比较详细的记录,对了解印第安战争的历史背景和上文提到的反印第安情绪的根源有所帮助。

  3. Robert M. Utley, The Indian Frontier of the American West, 1846–1890, 1984. 这本书深入研究了美国西部的历史背景,尤其是美国的联邦政府与印第安部落的关系,背景资料比较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