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的声音——“时代楷模”杨士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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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中国工程院院士杨士莪,水声工程学科奠基人之一,致力于研究水下声学特性,关系国家领海安全和国防体系。

02杨士莪曾在苏联进修水声专业,回国后建立第一个水声专业,为中国水声事业奠定基础。

03由于杨士莪等人的努力,中国水声事业在70年代迈入发展快车道,完成了洲际导弹海上靶场水声测量系统等任务。

04然而,杨士莪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那就是什么时候能够依靠我国自己的力量对南海进行考察。

051994年,63岁的杨士莪带领团队完成我国首次独立进行的大型深海水声考察,实现了国家战略从“近岸防御”到“近海防御”再到走向深海的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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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莪,1931年生于河南南阳,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水声工程学科奠基人之一、水声学术带头人之一。

水声学简单地说就是水下声学特性的研究。众所周知,光波和电磁波等都无法在水中进行远距离传播,只有声波能够达到。因此,水声的研究不但关系到一个国家领海的安全,还是国防体系的重中之重。而这也正是杨士莪多半生所研究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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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莪似乎一出生就与水有着特殊的缘分。“莪”字释义为水边的植物寄托了祖父杨鹤汀盼他成才的殷切期望。母亲陈法青出自大户人家,父亲杨廷宝被认为是中国近代建筑设计学的创始人和开拓者之一,和挚友梁思成有着“南杨北梁”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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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美期间的杨廷宝

但这些都没能为杨士莪兄妹带来稳定的成长环境。当时正逢抗日战争时期。杨士莪一家为了生存先后辗转北平、重庆、南京等地,饱经颠沛流离之苦。但尽管如此,杨士莪的母亲还是对子女的学业有着严格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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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杨士莪(前排中)与家人在北京干面胡同四合院住所内合影。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杨士莪在山城一角的南开中学找到了归属感。他和同龄人在“允公允能”,“日新月异”的教育理念下不但获取了知识,塑造了不屈的性格还树立了求学报国的理想。当然乐观、豁达的杨士莪还结交了一票朋友,就其中就包括周光召,一个影响他深远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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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莪珍藏的重庆南开中学校景(校门)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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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召 中国“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

1945年,美国向日本的广岛和长崎地区投放了两枚原子弹,这给了还在读中学的杨士莪等人极大的震撼。周光召号召大家报考物理专业,杨士莪和同学在“求学报国”的理念下顺利考入了清华大学物理系。清华轻松的学术氛围培养了杨士莪极强的自学本领。除了专业课的学习,闲暇时间,杨士莪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实验室还有城里的书店。这辆自行车成为他当时最亲密的伙伴。当时泡图书馆的学生被比喻是“开矿”,而每次找到心仪的书籍,杨士莪都会有如获至宝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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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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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华大学时的杨士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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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是杨士莪在大学期间的亲密伙伴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在我国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历史性决策后,国内相关的动员工作迅速开展起来,一些军事院校纷纷将橄榄枝投向高等学府。

当时的杨士莪即将完成清华的学业,但就在这个节点,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提前结束学业,加入大连海军学校。

关于这个大胆的决定,当时杨士莪曾经有过这样的思考:在建设新中国和抗美援朝的背景下,书生报国无他物,唯用所学展所长,参与‘海军建设’既可偿自己励志报国的夙愿,又能在国家建设的大战场上,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并能胜任的岗位。

从此,杨士莪的简历上就一直写着“1950年,清华大学肄业”。有意思的是,从小学到大学乃至后来到苏联进修,杨士莪从来没有拿到过一张毕业证书,他就这样“无证驾驶”了七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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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 初入大连海校时的杨士莪

1950年11月底,杨士莪作为一名教员来到大连海军学校。但仅仅2年后,杨士莪又收到一纸调令。这次他奉命北上,前往他与水声结缘的地方——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简称“哈军工”。

31号楼是杨士莪在“哈军工”最初工作的地方。但他教授的并不是物理,而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天文测量专业。更让杨士莪意想不到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接触到一个咱们国家很少涉及到的专业——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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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 初入哈军工时的杨士莪

我国海岸线长约一万八千公里,海疆辽阔。可是,这漫长的海岸线却长期处于“有海无防”的境况中。对于年轻的共和国及海军来说,发展水声学,迅速建立起反潜探测系统的水下“万里长城”,具有巩固国防的重要战略意义。然而,对于当时的新中国来说,在这方面却是一片空白。

为了尽快弥补这一“空白”,聂荣臻在1956年主持拟定了相关的规划意见。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选派青年人才到水声研究处于世界领先位置的苏联进行培养。而名校出身并且具备一定俄语基础的杨士莪无疑成为了理想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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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2月 踌躇满志的杨士莪

“水声”对于当时的杨士莪而言,虽然有所耳闻,却是个陌生的领域,他对个人未来的前程完全无从预料。但是杨士莪有个特点,就是在任务面前,从来不讲价钱,也不怕困难。杨士莪的性格顺势达观,所以凡事不强求,顺势而为、处之泰然;他的性格中又有着一股坚毅执着之气,所以认准的道路,即便坎坷,也一往无前。这样的性格,决定了他即将做出的决定。

杨士莪心想:“既然院、系都已研究讨论,并作出决定,虽然对自己来说,专业需要从头再来,但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莫问前程,一往而已!”于是,他郑重地回答:“没问题!”

就这样,命运送给杨士莪一个开辟新领域的机会,这也是他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

“门外汉”杨士莪深知他在莫斯科“为国而学”的责任,他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在声学的广阔领域汲取着知识与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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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莪在苏联进修时期 受教于声学所所长布列霍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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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杨士莪在苏联学习期间挑灯夜读,桌上摆放着家人的照片。

而随着学习的深入,苏联方面的一些做法也让杨士莪愈发意识到水声这门学科对于国防的重要性。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苏联在一些关键学科上始终对于国外留学生采取保密态度。

聂荣臻在回忆录中曾感触至深地说:“靠人家靠不住,也靠不起,党和国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本国科学家身上。”在苏联进修的经历,让杨士莪对句话切肤之感。但这也让杨士莪坚定了将水声这门学科带回国的决心。

南海,我国近海中面积最大、水最深的海区,拥有丰富的海洋资源。当时苏联急于想了解这里的水声环境,于是提出了中苏联合考察南海的想法。由于有着苏联进修的经历,所以杨士莪顺理成章成为了中方考察团的负责人。

在为期85天的考察工作中,杨士莪等人收获颇丰,他和同事收录了我国第一套较为完整的水声资料,为中国水声工作奠定了基础。但兴奋之余,杨士莪却陷入了这样的沉思:中国人何时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这样的考察?杨士莪足足用了35年才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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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杨士莪陪同中国水声考察团在苏呼米 水声实验站考察时留影。

回国后的杨士莪将自己在苏联的所学、所感倾囊相授。重点是他还提议尽快建立一个综合性的水声学科。哈军工很快采纳了杨士莪建议,建立了第一个、也是我国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理工结合、配套完整的水声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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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声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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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声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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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学原理概要》

但和许多新建立的学科一样,水声专业在初期也遇到到了诸多困难,缺乏完整的教材和理论依据、实验设备简陋等问题都是杨士莪不得不面对的。

杨士莪想起了此前中国科学院在全国高校中“拔青苗”参加水声研究工作的经验,向领导建议:“我们照样可以拔青苗!从我院相关专业的高年级学生中择优抽调扩充教研室,如果他们因为专业差异对水声的知识不够的话,我们可以给他们补课。”

院系领导认为可行,批准扩大水声专业的单位编制,从还有一年毕业的哈军工雷达、声呐等专业的第五期学员中,拔出数棵“青苗”,这些专业背景不同的年轻教员或转投“水声物理”,或转投“水声换能”,杨士莪等则当起了这些新教员的“教员”,为他们讲授声学基础、传播原理等课程,并带领“青苗”们远赴位于海南岛榆林基地的声学所“南海实验站”参加海上实验,加深专业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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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海军工程系第二期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毕业与工人师傅合影。杨士莪居中排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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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海试中的杨士莪(右一)

数十年后,当年的“青苗”们已成长为水声领域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而杨士莪还在护佑着一批又一批“青苗”成长。传授他们理论知识、编写教材,带领他们远赴各地参加海试。

他一直教导学生们要“做人、做事、做学问”。也正是这种传承下,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从这里出发,投身国防,构筑成我国水声研究的“国家队”。所以这里也被称为是“中国水声工程事业的摇篮”。在杨士莪等人的不懈努力下,中国水声事业熬过了初期的寒冬,在上个世纪70年代迈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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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工程大学水声楼

1970年,杨士莪领导六厂一校数百名水声工作者完成了我国洲际导弹海上靶场水声测量系统。

他带领团队顺利完成弹头数据仓的定位工作之后,杨士莪又主持设计并建造了中国首个针对声学研究的“重力式低噪声水洞”,赢得了美国同行称之为“国际级成就”的赞赏。  

杨士莪还把目光扩展到探测技术领域,指导开展了高分辨力声呐技术、声呐图像信息识别、条带多波束测深技术等高技术项目,“掩埋目标探测的基础研究”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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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莪获得的各种奖状(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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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后期,刘华清(左五)接见杨士莪(右三)等船舶系统院士及六机部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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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杨士莪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留影。

尽管收获了业界和同行的认可,但杨士莪内心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什么时候能够依靠我国自己的力量对南海进行考察?而这个心结终于在1994年得以打开,这距离他上一次陪同苏联考察已经足足过去了35年。

1994年4月,悬挂着五星红旗、承载近百科研人员的“勘测三号”和“实验三号”水声科学考察船驶入中国南海,正式开展我国首次独立进行的大型深海水声考察。杨士莪被任命为“南海水声综合考察队”队长和首席科学家,这一年,杨士莪6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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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南海考察期间,杨士莪(中)与参试人员合影。

身处茫茫大海的考察船,渺小得犹如一叶扁舟。无边无际的汪洋让造访的来客饱尝孤寂颠簸之苦。

花甲之年的他与年轻人相比,在年龄和体能上本就毫无优势可言,可在高强度的考察工作中,人们却从未见他流露过半点疲态或慌乱失措的神色,他总是指挥若定、行事沉着果断。

特别是在深海区域作业时,赤道附近的太阳几乎垂直高悬于头顶,甲板温度达到七十余度,烫得没处落脚,杨士莪和年轻科研人员一起顶着烈日,抱着一百多斤的线轴在电缆里钻来钻去,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有的实验项目甚至需要连续工作三昼夜以上。

但即使在高强度的考察工作中,已年过花甲的杨士莪也从没流露过半点疲态或慌乱失措的神色,他总是指挥若定、行事沉着果断,最终圆满结束了考察任务。完成了国家战略从“近岸防御”到“近海防御”再到走向深海的这一步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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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南海考察远航归来,考察队员与前来迎接的同志们合影。

数十年来,杨士莪扎根水声工程学科,将毕生精力倾力投注于此,不懈追求满足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的水声事业,他培养并见证了从水声专业走出的人才占据了中国水声科研的大半壁江山,见证了院系立足特色、谋海济国,服务国家重大需求的发展步伐,这枚沉甸甸的“院士”勋章,饱含对这种忠诚、执着与服务国家能力的肯定和赞赏。

杨士莪把自己深深嵌入国家成长的年轮,

对这个国家的爱永恒而卓远,

朴素而有力量……

他回望来路,

此生没有虚度,无悔;

此生献给水声事业,无怨;

此生属于祖国,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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