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30日刊 | 总第3709期
随着《边水往事》播出,蒋奇明成了热搜常客。他所饰演的王安全,戏份不多,但讨论热度非常高,几乎每场戏都会被单独摘出来拆解。
他对角色的诠释,对情绪分寸的拿捏,在高手如云的《边水往事》里也依然显得出众。
而蒋奇明的“性张力”,也再次成为话题中心。五官算不上精致,但很耐看,有种奇妙的“氛围感”。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一张脸,非常适配镜头。
尤其那双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睛,仿佛里头藏着许多故事,激起人的探索欲——
勾人的蒋奇明,“欲”感到底从何而来?
01
很多人把蒋奇明、阿如那、章宇放在一起,归结为“纯狱风”。但这三人的风格其实完全不一样。
阿如那属于比较典型的蒙古族长相,细长眼型、高颧骨、面部宽阔,身材宽厚魁梧。
他演反派,有种草莽的“恶”,就像《狂飙》里的李宏伟,就是纯坏人,而且还有点又蠢又坏。
他长得很“钝”,如果不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放松下来会有点呆、憨。
他出道第一个作品是《驴得水》里的傻铜匠,也不会觉得违和;最近在综艺《披荆斩棘的哥哥》里也因为“反差萌”出圈。
章宇成名时的标签是“土狗”,贵州人,身高一米七四。他身上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浪漫,某种类似“县城中年文艺青年”的自我拧巴跟较劲。
像《风平浪静》里的宋浩就特别适合他,内心有团欲火被长期压抑着,每天都克制自己,却又散发出欲盖弥彰的荷尔蒙。然后在某个忍无可忍的夜晚,情绪突然决堤。
而蒋奇明,广西人,身型更瘦弱。他跟阿如那比没那么钝,跟章宇比没那么丧。他身上还残留着少年感,一种对生活、对世界不小心翼翼的向往。
他演的角色也坏,但你一眼就能看出他坏不到骨子里,反而会怜惜,产生保护欲。用“破碎感”形容再合适不过,就算他做了坏事,你也能对他共情。
蒋奇明第一个出圈角色,是《漫长的季节》里的哑巴傅卫军。一个不良少年,打架时下手特别狠,但一些小动作、小眼神又会透露出截然不同的信息。
比如他每次要打架前,都会把助听器收起来。蒋奇明自己对这个动作的解释是,助听器对傅卫军是很昂贵的东西,不是他的家庭能负担得起的,也许是偷来的,所以不合尺寸容易掉落,也会格外珍惜。
他平时穿着校服,一张跟他的叛逆、狠戾相比还过分年轻的脸。不用点破都能猜到他背后有个非常糟糕的原生家庭。
蒋奇明的眼神已经交代足够多的信息。
他的眼里是有光的。他对姐姐沈墨(李庚希 饰)的守护,对喜欢女孩的一见钟情,就算身处阴沟里也还是希望自己想保护的人能拥有更好的未来。
傅卫军的狠戾是一种强撑的自我防卫,现实逼得他以暴力的方式去应对。所以你也会相信他做不出真正的大坏事,他杀不了人。
02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蒋奇明可以承担更立体复杂的角色。
再说王安全这个角色,出场时的身份是“条狗”,一个倒卖消息的人,是个人精。他眼神戏特别足,不管在做什么,眼睛总是时刻观察周围动向。
三边坡不养闲人,王安全就在夹缝里寻一条活路。
为了挣钱,王安全曾用假币骗了赌石的人。但看到那个人最后赌石赌疯了,他也同情,给他穿了件衣服。人各有命,多的他也帮不了。
蒋奇明特别动人的地方在于,他能够把天真和狡猾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混合在一起。
后来条狗干不下去了,王安全去做叠码仔,就是在赌坊门口勾搭赌客。
上热搜的一段戏,蒋奇明穿着透视装,夹着嗓子说“白社长~”,哄他加码赌博。据说这里删掉了非常重要的一场戏,叠码仔其实是出卖色相的。
于是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王安全被看得这么“丧失尊严”。
后面王安全又跟了富婆荣姐(陈松伶 饰),荣姐有虐待癖。
这里也有一个被模糊处理的镜头,服务员送餐进来的时候,看到蒋奇明戴着手铐、脖圈等。甚至服务员送进来的酒瓶,都有其他用意。
王安全到后面遍体鳞伤,沈星(郭麒麟 饰)问他值吗,王安全说:“三边坡的人,有钱的没钱的都不正常,而我只能去适应这种不正常才能活下去。”
他对生活是怀抱希望的,梦想着荣姐能带他离开三边坡,彻底摆脱这里朝不保夕的日子。
而这种希望被碾碎的过程充满了戏剧张力。蒋奇明演出了王安全的人物变化,苦笑着掩饰支离破碎的内在,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最终成为被三边坡吞噬的人。
出场不一定多,但能把每场戏都演得精、演得透,让小角色屡屡拥有高光时刻,甚至艳压主角,这是蒋奇明的实力。《漫长的季节》里的傅卫军、《我的阿勒泰》里的高晓亮,都是这样的例子。
对高晓亮这个角色,蒋奇明也并不觉得他就是坏人,也是生活让他变成这样。
“高晓亮所有外面的那些东西(圆滑世故和江湖气)都是装出来的,他需要一些保护色去保护自己。他身上最痛的点是被父母瞧不起。挖玉石的时候,又被同行的人骗了打工攒的所有钱,那个失落感再加重。”
不简单定义好人或坏人,而是让每个角色都成为“活生生的人”。合作过两次的话剧导演王慧评价蒋奇明,“很会抓住人物的痛”。
03
我第一次知道蒋奇明是在2021年的乌镇戏剧节。
当时朋友跟我大力推荐了《杂拌、折罗或沙拉》这部戏,说里面有个叫蒋奇明的年轻演员非常厉害,让我一定要看。
整部戏有三个单元故事,第二个故事是蒋奇明的《阿奇》。他饰演的阿奇,原型是那个偷电瓶车被抓、因为经典语录“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火遍全网的周立齐。
蒋奇明也是广西人,学着周立齐的口音拍了一段模仿小视频,导演王慧把它扩展成了一个故事。
当时蒋奇明其实已经在话剧圈小有名气了,在舞台上的表现也非常松弛。其中一场高潮戏是阿奇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想打工。
阿奇也打过工,在貂皮场工作,专门负责去杀这些小动物。为了保证毛皮的质量,必须是活着剥皮……他听着无止境的惨叫声,不停歇地剥皮,浑身都是血腥味。
然后他逃走了,再也无法跟世界和解。
我很难复述出那场戏的力度,当时现场安静得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南京大学吕效平教授后来写戏评,给了蒋奇明这场戏很高的肯定:
“蒋奇明把这个小偷的粗鄙和骄傲,把他的麻木和难以置信的柔情,表演得既真实又搞笑。”
“他总是记起被他做工宰杀的貉看向他的眼神,世界从此对他失去了严肃性,他宁可做它的痘或疮。”
当时我就想,这个演员一定会火。我开始关注他微博,看他零零碎碎发的日常。
再然后,我看到《亲爱的小孩》里的蒋奇明,兴奋地跟朋友报喜。然后《漫长的季节》他被称为新晋“哑巴老公”,然后是《我的阿勒泰》《哈尔滨一九四四》。
电影方面,《宇宙探索编辑部》得到了非常高的评价,《负负得正》的出场也很有趣,是个罗森便利店的收银员。
他是真打过这份工。疫情不开张的时候,蒋奇明在微博公开找工作,是活就干,不挑。
结果他还真找了份罗森收银员的活,因为只有这个回复他了。
相比诸多“悬浮艺人”,蒋奇明是一个有烟火气、市井气的人。大大方方谈恋爱,演完戏就回去冲浪、宅着、跟朋友喝酒聊天,真真切切地活着。
从话剧到电视剧再到电影,这两年蒋奇明的戏约明显变多了。虽然目前为止演的都还是些小配角,但都演绎得很好,观众的认可,人气也水涨船高。
前不久电影《逆鳞》首映礼上,沈腾还说自己正在跟“当下的性张力天花板蒋奇明”一起拍戏,就是文牧野导演的《欢迎来龙餐厅》。
蒋奇明的待映列表里,还有根据双雪涛小说《飞行家》改编的同名电影。
好演员被看到,是观众的幸运。蒋奇明,未来可期。
【文/布琳】